“我拒绝。”
艾莉诺的回答让芙琳娜的怒火瞬间卡壳。
“与你对战预估的能量消耗和设备损耗，折合信用点约三万七千点。”她转过身，继续摆弄仪器，侧脸在屏幕冷光下显得有点单薄，
“我的经费……已经见底了。”
那声音里细微的涩意，像一根小针，轻轻扎破了芙琳娜蓄满的怒气。
“经费见底？”芙琳娜挑眉，语气仍硬，但目光已不自觉扫过艾莉诺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白大褂，和眼底淡淡的青黑，
“……奥托家主不至于亏待你吧？”
“只是超支后，高级材料权限被暂时冻结。”艾莉诺推了推眼镜，试图让解释听起来更“高效”，
“目前依靠基础配给和营养膏，足以维持生命与基础研究活动。”
“营养膏？”芙琳娜的音调拔高了，“那玩意狗都不吃！”
话一出口，她看见艾莉诺抿紧的唇，心头那股无名火忽然泄了大半，转而升起一种更复杂的情绪。
她烦躁地“啧”了一声，一把抓住艾莉诺的手腕。
“走。”
“数据还没……”
“吃、饭！”芙琳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拽着她就往外走，
“我可不想被人说胜之不武，欺负一个饿肚子的……对手。吃饱了，再好好收拾你。”
她没有走向普通军官餐厅，而是径直拐进了舰上那间以价格着称的“星空露台”景观餐厅。
芙琳娜点了满满一桌，几乎把招牌菜都囊括了。
艾莉诺坐下后，却没有立刻开动。她亮银色的眼眸转了转，忽然拿起自己的勺子，舀起一勺浓汤，轻轻吹了吹，然后极其自然地递到芙琳娜嘴边。
“？”芙琳娜一愣。
“你点了很多。”艾莉诺的声音依旧是平的，但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
“一会你消耗大，应该先补充能量。给。”
这举动太过突兀，周围几桌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来。
芙琳娜的脸腾地红了，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表达感谢。”艾莉诺举着勺子，姿势稳定，逻辑清晰，
“以及，作为主人为专属女仆展现……服务意识？”她歪了歪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轻补了一句，
“先练习一下，不好么？”
那句“专属女仆”像道电流，让芙琳娜头皮发麻。
在周遭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和含笑注视下，她骑虎难下，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艾莉诺一眼，飞速低头喝掉了那勺汤。
接下来的整顿饭，几乎成了艾莉诺的“服务展示时间”——
她不停地给芙琳娜夹菜、递水、甚至试图擦嘴，每一句“这个蛋白质含量高”、“这个有助于肌肉恢复”的平静解说，在旁人听来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亲昵。
芙琳娜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脸颊滚烫，感觉自己再一次、而且是公开地，社会性死亡了。
她咬着牙，心里发誓等会儿训练场一定要把这小混蛋揍到哭。
训练场内。
吃饱喝足（并憋了一肚子火）的芙琳娜，攻势比之前更加凶猛凌厉。
她将羞愤全数化为力量，废弃的暗灰色纹路都被逼出微光，每一次挥拳踢腿都带着破空之声，一时间竟将艾莉诺压制得节节后退。
“怎么了？技术流大师！”芙琳娜在又一次将艾莉诺逼退后，喘着气冷笑，“喂饭的服务精神，可没法帮你赢！”
艾莉诺额角见了汗，小脸微红，但眼神依旧冷静。
就在芙琳娜再次猛冲近身，一拳挥向她肩胛的瞬间，艾莉诺忽然不躲不闪，反而迎了上去！
她没有格挡，而是顺着芙琳娜的力道，如同游鱼般滑入对方怀中，一只手轻柔却迅捷地环过芙琳娜汗湿的腰侧，另一只手则看似无力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这个动作不像攻击，更像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或者……舞蹈的引带。
芙琳娜全身肌肉瞬间僵硬，挥出的拳停在半空。
鼻尖萦绕着艾莉诺身上淡淡的、类似臭氧和冷金属的气息，掌心下是对方温热而急促的心跳，腰侧被触碰的地方像过了电。
所有杀气腾腾的招式，在这过分亲密的接触下，瞬间溃不成军。
“你又……！”她又气又急，想要挣脱。
就在这心神失守的刹那，艾莉诺动了。
她的纳米武装骤然从背后探出，化作数道柔韧的银丝，巧妙地绊住芙琳娜脚踝，同时腰侧的手臂一紧一推——
利用芙琳娜自身的失衡，将她干净利落地放倒在地，随即跨坐上去，完成压制。
“你……你又耍诈！”芙琳娜躺在地上，气得眼睛发红，这次不仅仅是败北，更是那种被完全看穿、利用弱点般的憋屈。
“有效策略，无关诈术。”艾莉诺平静地陈述，气息也有些乱，银发黏在绯红的脸颊。
她低头看着身下怒视自己的芙琳娜，亮银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然后，在芙琳娜震惊的目光中，她忽然俯下身，飞快地、轻柔地在芙琳娜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
“盖章。”艾莉诺直起身，语气平淡得像在报告实验结果，但耳根却染上了粉色，
“现在，理论上你是我的了。”她解除了束缚，利落地站起身。
芙琳娜躺在地上，足足愣了好几秒。额头上残留的温热触感，比刚才所有的压制更让她大脑空白。
羞愤、恼怒、挫败，还有一丝极其陌生的悸动混杂在一起，让她脸上红白交错。她猛地爬起来，别开脸，不去看艾莉诺。
“这次……算你赢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甘，“用这种手段……下次，下次我一定……”
“我等着。”艾莉诺接口，语气居然有了一丝极轻微的起伏。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再次看向芙琳娜，目光坦然：“又饿了。甜品？”
芙琳娜瞪着她，瞪着她那副刚刚亲完人、转眼就惦记甜品的理直气壮模样，瞪着她微微泛红却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忽然，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紧接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冲破了所有恼怒和尴尬，从嘴角泄露出来。
“噗……你这家伙……”她扶额，摇了摇头，最终也笑了出来，那笑容里有无奈，有释然，也有一种棋逢对手的畅快。
艾莉诺看着她笑，眨眨眼，嘴角也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两人之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悄然松缓。
不远处，阴影中的丽塔优雅地收起记录得满满当当的个人终端，酒红色的眼眸里盈满愉悦的光彩，她轻轻抿了一口不知何时端在手中的红茶，发出满足的叹息。
“今天的观察数据……品质格外高呢。芙琳娜小姐脸红的样子，和艾莉诺小姐强装镇定的小动作……真是，百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