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忆敏锐，伊朵没有多看，但还是感受出，他的情绪不太好。
为什么？
同为魔修，听到这些，不管是得意、不屑还是恶意，都不该是不高兴吧？
不过，这个沉重的话题应该揭过了，伊朵回顾讨论的起始，“我们师尊还没来得及和我们介绍，你们昨天回去，都听了些什么？”
易念尘一一列举，包含弟子月俸什么时候在哪里领，一些要遵守的规矩，如不可私自外出宗门，弟子之间不可内斗等等。
伊朵和付雪卿走在上刀峰的石梯上，其实“来不及介绍”的解释，只是体面些的托词，这个两人都知道。
因为从各方面来看，肖长老对她们确实不太上心，但得知之前亲传的遭遇，她们心里更多是五味杂陈。
付雪卿不喜欢矛盾得不到解决的感觉，她提议，“我们去找师尊聊聊吧。”
伊朵正有此意，“嗯嗯。”
“师尊，弟子付雪卿\/伊朵求见。”
台阶之上，看不到的殿内传来回复，“进来。”
肖长老知道她们会来找他，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但让他更意外的是，她们的神情很平静，言行得体中含着敬重。
“弟子听其他师兄提起每日晨训，才知道我和师妹失了规矩，特来向师尊请罪。”
伊朵等女主说完，和她一起鞠躬，嘴上也道，“给师尊赔罪。”
肖长老没有收过世家子弟做亲传，他自己也是草莽出身，一听付雪卿这官味十足的话，头都有些疼了。
一群老学究教出来的小学究。
他干脆直言不讳，“是我不想大早上就唠唠叨叨的，你们以后也别来。”
付雪卿一愣，抬头确认了他这不是气话而是真的肺腑之言。
伊朵倒是眼睛一亮，英雄所见略同！
七七在系统空间扶额。
见两人还站着，他回过点味儿来，神情肃了很多，“你们也感受到了，我对教徒弟这事不太上心，入门考核已经结束，你们要想转投其他峰的，私底下都好说。”
伊朵注意到，肖长老的视线主要是看向她，言辞恳切地开口表忠心，“我是自愿拜入刀峰的，不后悔，也没考虑过第二种选择。”
付雪卿板着脸道，“弟子一样。”
肖长老的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语气也不算好，显得不近人情，“我没有当师父的耐性，留在刀峰，我会教导你们刀法，但其余的我都不会管，这样，你们还要继续留在这吗？”
这话说的一点不留情面，气氛冷得像是要结冰。
付雪卿抿了抿唇，提着裙子利落跪下，身板挺得笔直，“弟子愿意。”
伊朵有样学样，“弟子也愿意。”
肖长老站在殿上，沉静的双眼看不出情绪，“那便随你们。”不冷不热地扔下这一句，他拂袖离开。
付雪卿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伊朵去把她扶起来，她这才抬头，浅笑着对伊朵道，“多谢师妹。”
“没事的。”
另一边，易念尘也感受到柳相忆情绪不高，以为他同样是为魔修之事感到愤懑，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师弟，我们现在还太弱小，想太多只会让自己难受。”
柳相忆：？
他不明所以，冷漠地拍开他的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他，只是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哦，好吧。”易念尘悻悻地收回手。
他们作为师兄弟，应该是这个宗门里面，关系最亲近的人，但师弟好像不太喜欢他？
他仔细想了想，发现师弟对所有人都是这样，只是对师尊敬重收敛一些。
哦，原来不是针对他呀，那他就放心了。
柳相忆正想着事情，余光注意到便宜师兄突然又高兴起来，他心里分神想道：果然是个缺心眼。
玄虚宗有护宗大阵，是首任宗主飞升前留下的，能将所有魔气隔绝开来，所以魔宫的人只能靠柳相忆主动联系。
“如何了？”
“已经成为了亲传弟子，拜入剑峰。”
“……”
“怎么了？”
“咳咳，没什么，尽快和你的师兄弟们打好关系，如果玄虚宗有什么大动作再向我汇报。”对方的声音突然提高，语速似乎都快了些。
柳相忆想起什么，问道，“刀峰之前的亲传，是我们的人杀的？”
他印象中，魔宫没有这号能人啊，难道他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底牌吗？想着，他的表情阴沉下来。
“不是。”
回答得太快了，柳相忆有些怀疑，“当真？”
“这么多年，只有你混进了玄虚宗，还当上了亲传，之前的亲传……我们接触不到。”
“……”柳相忆知道他刚刚为什么会沉默了，他一时也是无言。
修仙界的防护固若金汤，魔宫的魔修大多资质低下，虽然人数众多，但实力不太行，魔宫宫主害怕正派暗中密谋，而他们对正派的实力又知之甚少。
于是就有了卧底，各宗都有，玄虚宗目前只有柳相忆一个。
“可能是在外的魔修干的。”对面知道柳相忆有了这么大的进展，知无不言，希望能提供帮助，“并不是所有魔修都愿意归属魔宫……”
对方不知道想到什么，突兀地噤了声。
柳相忆的脸色也不太好，“我的药，什么时候会送过来。”
“再过几天，已经打包送过去了。”
没有回应，直接切断了联系。
对方发现了，皱了皱眉，算了，就忍他一段时间吧，他要去找宫主邀功了。
柳相忆坐在暗沉的房间里，手紧紧地攥住通信的法器。
“反派十岁进入魔宫，为了活下来，在预备弟子中杀出重围，服下了控制的丹药，成为了宫主的刀，每月需要服药续命。”
七七想起来反派的介绍。
“反派进入魔宫前的信息很少，只知道他先是被母亲抛弃，后面被后娘虐待，最后跑出来，被魔宫的人带回来。”
伊朵客观地评价，“惨。”
七七难得认同，这么一说，她又想起来一件事，“之前剧情没有我们的干涉也发生了改变，我向总局提供了报告，总局说因为世界意识构建世界观的单一片面，导致世界形成后进行了自洽，人物做出了不符剧情的举动，但他们的个性是没有变的。”
正是因为他们个性的鲜活，才无法沿着剧情理所当然地走下去。
反派的童年就一定很惨，世家小姐就一定循规蹈矩做家族的骄傲，男主就一定天赋异禀万人追捧。
人物有了意识，打破了一纸的约束。
伊朵捧着脸笑起来，“这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