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刺眼，枪口锁定。
那声“跟我们走一趟”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在这荒郊野外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瘆人。墨小刀下意识地想动，被凌清玥用眼神死死按住。她看得出，这些人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绝非寻常警察或者安保人员。
我缓缓举起双手，目光扫过这几个黑衣人。他们动作干脆利落，站位刁钻，封死了所有可能的退路，身上散发着一种混合着铁血与某种特殊能量的气息。尤其是为首那个眼神锐利的男人，他盯着我右手掌心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与研究的态度，仿佛早就知道些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我沉声问道，没有反抗。在对方占据绝对优势，且目的不明的情况下，硬碰硬是最愚蠢的选择。
“到了地方，你自然会知道。”为首的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对身后队员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人上前，动作熟练地搜走了我们身上所有的武器，包括墨小刀的狗腿刀、凌清玥的符箓和我的随身物品。当他们触碰到我右手的烙印时，两人都明显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但没有多问。
我们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用特制的手铐将我们双手铐在身后。那手铐触感冰凉，似乎掺杂了某种能抑制能量的特殊材质，戴上之后，我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蛰伏的冰冷力量流转变得滞涩了一些，掌心的刺痛感也减弱了。
他们押解着我们，没有走向被封锁的墓地方向，而是朝着更偏僻的荒野走去。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厢式货车，静静停在一条废弃的机耕道旁。
车厢门滑开，里面是经过改装的简洁空间，除了两排固定的金属座椅，只有一些我们看不懂的仪器设备。我们被推上车，车厢门“哐当”一声关闭，内部灯光亮起，一片惨白。
车厢是完全隔音的，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也感觉不到车辆的颠簸，仿佛与世隔绝。
“川哥，他们……”墨小刀有些不安地低声问我。
“静观其变。”我低声道，看了一眼凌清玥。她相对镇定，对我微微点头，示意稍安勿躁。对方没有立刻下杀手，说明我们还有价值。
大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车辆停下。车门再次打开，外面是一个类似地下车库的环境，灯光冷白，空气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们被带下车，穿过几条洁净却毫无生气的走廊，最终进入了一个没有任何窗户、只有一张金属桌和几把椅子的房间。
标准的审讯室。
为首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关上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四人。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下，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自我介绍一下，”他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你可以叫我‘甲’。我们隶属于国家异常现象调查与管控总局，特别行动处，零组。”
国家异常现象调查与管控总局？零组？
我和凌清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难怪感觉如此不同，原来是官方层面的特殊部门！
“你们在回音潭的表现，以及后来在西南傩宫引发的能量异动，都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甲的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包括墨渊的消失，以及你——”他看向我，“——体内异常能量的融合与异变。”
他们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连傩宫和归墟之眼的事情似乎都有所了解！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升，感觉自己仿佛一直生活在某种无形的监视之下。
“不用紧张，”甲似乎看出了我的戒备，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我们的职责是监控、评估并管控一切可能危害国家与社会稳定的异常现象及个体。就目前而言，你们的行为虽然引发了一些麻烦，但总体偏向于‘遏制’与‘自救’，尚未触及我们的红线。”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了几页：“我们关注你，陆川，是因为你是一个特殊的样本。你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在深度接触‘寂’之力碎片后，没有被彻底吞噬，反而与之形成了一种不稳定共生状态的个体。你的存在，你的变化，对我们理解并应对即将到来的‘终焉威胁’，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
研究价值？这个词让我感到极度不适。
“你们想做什么？”凌清玥冷声问道。
“合作。”甲放下文件，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或者说，有限度的监管与合作。我们需要持续观察陆川的状态，记录他与碎片融合的进程，并在他可能彻底失控时，采取必要措施。
同时，我们也需要你们在应对类似西安古墓这种异常事件时，提供协助。作为回报，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定程度的信息支持，以及在规则允许范围内的便利。”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关于西安这座唐墓，我们知道的信息，远比那个赵秉德多。”
“墓里到底有什么？”我立刻追问。
“那不是唐墓。”甲直接否认，“那是一座汉代‘镇魂冢’，下面埋着的，是一位试图窥探‘源渊’秘密而疯癫的方士。他晚年用邪法拘禁了无数冤魂，试图以万魂之力冲击‘源渊’壁垒，结果可想而知。
墓葬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邪阵核心，历代都有高人加固封印，唐代只是其中一次。但最近，封印不知为何松动了，导致了煞气外泄，以及……吸引了某些不该来的东西。”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比如，那个青铜铃铛。那是一种拙劣的仿制品，属于一个活跃在国际上的、名为‘归墟教团’的极端组织。
他们崇拜‘寂’的力量，认为归墟是万物最终的净化与归宿，致力于收集碎片，加速‘寂’的降临。那个铃铛，就是他们用来感应和窃取此地泄露煞气的工具之一。”
归墟教团！又一个势力浮出水面！
“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处理掉？”凌清玥质疑。
“时机未到，打草惊蛇。”甲的回答很官方，“我们需要摸清他们的据点、人员以及最终目的。这座镇魂冢，现在成了一个诱饵。”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零组的存在，归墟教团的现身，让原本就错综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
“如果我们不同意合作呢？”我盯着甲，问道。
甲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平静地说：“那么，你们将被列为高度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受到最高级别的监控与管制。你们的行动自由将受到严格限制，直到我们确认你们不再构成威胁。相信我，那绝不会是愉快的体验。”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也是现实。面对国家机器，我们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我看着凌清玥和墨小刀，他们眼中也充满了挣扎。与零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我们将失去大部分隐私和自由，成为被观察的小白鼠。
但拒绝，后果可能更糟，而且可能会失去获取关键信息、应对更大危机的机会。
掌心的烙印传来一阵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提醒我，我早已身不由己。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说道。
“可以。”甲站起身，“给你们二十四小时。在此期间，你们可以暂时留在西安，但不要试图离开我们的视线，也不要再接近那座镇魂冢。否则，视为拒绝合作。”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话语：
“记住，这个世界比你们想象的更复杂，也更危险。单打独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人，以及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监控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