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一到,我和墨小刀找了个街边的公共电话亭——这年头用这玩意儿的少,图个干净。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拨过去,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对面没人说话,只传来轻微的电流杂音。
“找金老板,三天前,鬼市,约好的。”我压低声音,言简意赅。
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沙哑的声音才响起:“城南,老农机厂废仓库,今晚子时。一个人来。”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干脆利落,带着一股子地下行当特有的警惕和干脆。
“一个人?”墨小刀一听就急了,“川哥,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那老梆子看着就滑头,万一……”
我拍拍他肩膀:“放心,他求财,我们求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你在外围接应,听见动静不对,按我们商量好的办。”
子时,夜沉如墨。城南的老农机厂早已废弃多年,残破的厂房像一头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骨架。冷风吹过锈蚀的铁皮,发出呜咽般的怪响。我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约定的仓库门口。
铁门虚掩着,里面漆黑一片。我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手电光柱扫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味和灰尘气。仓库深处,一点昏黄的煤油灯亮起,映出金老勺那张精瘦的脸,他坐在一个废弃的齿轮箱上,旁边还站着两个黑影,一高一矮,看不清面目,但那股子土腥混合着戾气的气息,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这是亮盘口,也是在示威。
“小子,挺准时的嘛。”金老勺嘬着牙花,眯眼打量着我,“就你一个?”
“金老板约谈,不敢多带人。”我不卑不亢地走过去,灯光下,能看清他旁边那两人。高的那个像个铁塔,面无表情,眼神凶悍;矮的那个则有些佝偻,揣着袖子,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
“闲话少扯。”金老勺摆摆手,“你们要下‘雨点子大’的坑,口气不小。可知这行里的规矩?可知什么样的坑才算‘大’?”
我知道,这是开始“验成色”了。若是对行里黑话、历史渊源、风险禁忌一窍不通,对方根本不会带你玩,甚至可能把你当“肥羊”宰。
“规矩懂一点,入门拜祖师,干活敬山神,出水看风向,黑吃黑道自己扛。”我沉声道,这些都是墨小刀紧急科普加上我自己理解的,“至于‘大坑’,不敢妄断,但我们要找的,非王侯将相,而是与上古祭祀、秘法传承相关,可能涉及……一些常理难容之物。”
我刻意说得模糊,但点出了“祭祀”、“秘法”、“常理难容”这几个关键词。这既符合我们寻找青铜镜线索的目标,也显得我们并非完全的外行。
金老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他旁边那个矮个子“咦”了一声,忍不住开口,声音尖细:“小哥说的,倒像是些‘虚坑’、‘凶坑’的路数?这类坑,可比寻常的冥殿凶险十倍,沾的不是土腥,是因果怨念!”
“这位先生是?”我看向那矮个子。
“叫我‘穿山甲’就行,混口饭吃,专看地势水脉,定穴认气。”矮个子拱拱手,算是通了名号。看来是团队里的风水先生。
“怕凶险,就不端这碗饭了。”我看向金老勺,“我们要去的地方,在西南,湘黔交界,可能与古‘傩族’有关。”
“傩族?”金老勺眉头皱了起来,手指在膝盖上敲打着,“那地方……山高林密,苗蛊瘴疠,老坑是有,但也邪性得很。早年有伙人摸过一个傩祭的坛城,结果出来没多久,全都身上长满鬼脸疮,疯的疯,死的死。”
他顿了顿,盯着我:“你们非要找那地方的坑,图什么?别说为了明器,那种坑里出来的东西,有命拿,没命花。”
我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不拿出点真东西,过不了这关。我缓缓从贴身口袋里,摸出那面用特殊符纸包裹了好几层的青铜镜碎片,没有完全展开,只是露出一角那古老诡谲的纹饰。
“不图明器,只为寻找与这纹饰相关之物,查明一段因果。”我紧紧盯着金老勺和穿山甲的反应,“这东西,金老板可曾见过类似?”
煤油灯下,那青铜镜碎片的一角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泛着幽冷的光。金老勺和穿山甲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那铁塔般的汉子也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身后的家伙。
仓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金老勺死死盯着那碎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好半天,才沙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幽冥鬼纹!你……你们他娘的到底惹上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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