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和安诗语并肩走在回“星空网咖”的路上,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燥热,也吹动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悄然变化的心绪。
网咖那熟悉的、流线型的发光招牌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预料之中的人声鼎沸和键盘敲击声扑面而来,但与此同时,一股此前未曾有过的、混合着咖啡豆醇香与淡淡茶茗的气息,也悄然钻入鼻腔。
凌云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敏锐地扫向大厅一侧。
只见原本略显空旷的角落,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小巧却精致的吧台。吧台同样是白色防火板与金属框架的现代风格,与网咖整体融为一体。台面上摆放着一台闪烁着指示灯的半自动咖啡机,一个装着各色茶叶罐的架子,以及一个透明的冷藏柜,里面码放着琳琅满目的玻璃瓶装汽水和果汁。
赵卫国正手忙脚乱却又兴致勃勃地在吧台后忙碌着。他时而笨拙地压着咖啡粉,时而给客人递上一瓶冰镇可乐,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却洋溢着一种创造价值的兴奋。
“同学,您的碧螺春,小心烫!”
“咖啡马上好,稍等啊!”
“可乐三块,收您五块,找您两块!”
不少正在上网的学生面前,除了电脑,还多了一杯氤氲着热气的饮品或一瓶冒着冷气的饮料。这小小的茶饮区,俨然成了网咖里一个新的、充满生气与社交气息的焦点。
“这是……?”安诗语也注意到了这个变化,美眸中流露出讶异与欣赏。
凌云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已然明了。他走到吧台前。
“云哥!你们回来了!”赵卫国一看到他们,立刻咧嘴笑道,顺手将两杯刚刚冲好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速溶咖啡推到他们面前,“尝尝?我弄的!现在可受欢迎了!”
“你小子,动作够快的。”凌云接过咖啡,语气带着赞许。他确实提过可以考虑增加简餐饮品服务,提升客单价和用户体验,没想到赵卫国执行力这么强,不声不响就搞了起来。
“嘿嘿,”赵卫国挠了挠头,“我看大家上网久了都渴,老是跑出去买水也不方便。就寻思着弄点简单的饮料。咖啡粉、茶叶、还有这些汽水,都是从批发市场进来的,成本不高,卖得挺好!流水都快赶上十几台电脑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成就感。这种在实战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并创造效益的能力,正是凌云希望他们能锻炼出来的。
“很好!”凌云拍了拍他的肩膀,“思路对,就这么干!注意控制成本和卫生,以后可以慢慢增加品类。”
“明白!”赵卫国干劲十足地应道。
凌云抿了一口咖啡,虽然是廉价的速溶产品,但在充斥着电子设备味道的网吧里,这股温热的醇香确实带来了一种奇妙的慰藉感和现代感。他注意到安诗语也小口啜饮着,目光柔和地观察着这忙碌而充满生活气息的一角。
这个小小的创新,让网咖的功能变得更加立体,也从侧面印证了这里旺盛的人气和赵卫国的成长。
然而,凌云的思绪并没有在此过多停留。网咖的运营已经步入正轨,并能自我优化,这让他可以更专注于下一个战略高点。
他将目光投向另一边,李默正蹲在一台打开的主机箱前,专注地更换着鼠标——那正是星火电子厂准备投产的滚球鼠标原型之一。
凌云走过去,等李默忙完,便和他以及安诗语一起,走到了那间安静的办公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网咖这边,卫国和孙鹏已经能撑起来了。”凌云开门见山,对李默说,“你的舞台,不应该只局限在这几十台电脑的维护上。”
李默推了推眼镜,眼神专注,等待着下文。
“星火电子厂那边,薄膜键盘的生产线很快就能搭起来,滚球鼠标也能跟上。但这都是低端产品,只能解决生存问题,无法让我们占据技术制高点。”凌云的语气变得严肃而富有远见,“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核心技术,下一代的产品!”
他看向李默,目光灼灼:“我准备在星火电子厂,成立一个‘星火-山大联合实验室’。由你牵头,负责和山大计算机系、物理系、材料系的教授们对接合作。”
“实验室的第一个阶段,有两个核心任务。”凌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研发下一代光电鼠标原型。我们必须尽快摆脱滚球鼠标精度低、易脏的缺陷,这是鼠标技术发展的必然趋势。”
“第二,”他的语气更加凝重,“集中力量,攻克我们自己的机械键盘轴体!目标是绕开或者形成我们自己的专利,打破cherry的垄断。这是硬件生态的基石,再难也要啃下来!”
李默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镜片后的双眼迸发出极度兴奋的光芒。参与键盘设计是一回事,独立领导一个实验室,攻关前沿技术,这对他这个技术天才来说,是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
“云哥!我……”李默激动得一时语塞,用力地点着头,“我一定全力以赴!”
“别急,还有。”凌云抛出了更重磅的计划,“在实验室框架下,我还需要你着手组建一个小组,开始预研我们自己的电脑主板。”
“主板?”李默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比鼠标键盘复杂太多了,涉及电路设计、布线、bIoS、兼容性……是电脑真正的心脏。
“没错,主板。”凌云语气坚定,“先从相对简单的工控板、或者兼容某一代成熟架构的入门级主板开始。我们不求一蹴而就,但要开始技术积累,摸清里面的门道。未来,我们要做的,是拥有自主核心技术的硬件帝国!”
宏大的蓝图在李默眼前展开,他感到一阵眩晕般的激动。从维修电脑,到设计外设,再到研发核心主板,这跨越太大了,但他内心深处那股对技术的极致渴望被彻底点燃。
“我明白!技术积累是关键!我会尽快拿出实验室的筹建方案和技术路线图!”李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好!”凌云满意地点点头,“网咖这边的工作,你逐步交接给卫国。尽快把精力投入到实验室去。资金、资源、与学校的对接,我来解决。”
他转过头,发现安诗语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探究和淡淡的欣赏。她刚才全程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聆听着凌云如何运筹帷幄,将一个技术天才引向更广阔的战场。
“怎么了?”凌云问。
“没什么,”安诗语微微一笑,笑容温婉,在办公室柔和的灯光下格外动人,“只是觉得,你规划的未来,听起来很遥远,但又好像……很近。”
凌云也笑了笑,没有回答。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咖啡,一饮而尽。
味道有些苦涩,却提神醒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