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一脸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开口问道:“你被调回老家了?”
陈实沉重的点点头,感觉头有千斤重一样。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半晌,陈实先开口,娓娓道出事情原委。
秦敏听了,眼里闪着泪光,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陈实苦笑着摇摇头。
秦敏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瘫坐在椅子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时,陈实已经喝了三瓶啤酒。
秦敏看着陈实通红的双眼:“不要再喝了,你就不能找找公安厅长,跟他说,这是领导安排的,冤有头债有主,让他找他们去啊,为难你一个刚转正的小警察,算什么事啊。”
陈实一脸苦笑:“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警察,厅长是我想见就能见的。”
“真的不可以挽回了吗?”
陈实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调令。
“手续已经办完,一周之内,要到富山镇去报到。”
秦敏也拿起一瓶,咕噜咕噜喝到一半,被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实连忙给她拍背:“喝不了,就少喝。”
陈实叫老板,拿来两个杯子,烧烤已经烤好,放在面前,可两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秦敏拿起啤酒瓶倒在杯子里,一杯接一杯,喝了两杯,满脸通红。
陈实很无语,怎么回事,我是来找你安慰的,怎么感觉,需要安慰的人,是你。
他拿起肉串,吃在嘴里,平常色香味俱全的烧烤,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怎么现在吃在嘴里,是苦涩的。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默默地坐着,不停的喝酒,直到把一箱啤酒都喝完。
陈实叫道:“老板,再来一箱啤酒。”
“别喝了”秦敏头有些胀痛,站起来:“我回去了,明天还要早点到银行,开例会。”
陈实扶着秦敏:“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喝醉,清醒得很,自己能回去。”
陈实见她这样,走路都走不稳,执意要送秦敏回去。
打了路边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上去。
“不要你送我,我没喝醉,自己能回去”
“我送你回去”陈实朝前排的司机喊道:“师傅,去美丽家园”
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直到美丽家园,司机刚停下车,秦敏捂住嘴,连忙跑下车,来到垃圾桶旁,一阵呕吐不止。
陈实连忙上前,给秦敏拍背,见她停止呕吐,拿出纸巾,递给秦敏擦嘴。
到旁边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递给秦敏。
“漱漱口”
秦敏吐完,感觉舒服多了,前面肚子里翻江倒海,难受得要死,她还是第一次喝醉。
漱完口,秦敏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就这几天,明天把东西邮寄回去,房子退租,安排好就回去了。”
陈实轻轻抚摸秦敏的秀发:“不要担心,就五百公里,等挣到钱,我买一辆车,每个周末,都可以上来陪你。”
秦敏没有说话,两人四目相对,陈实一把将秦敏抱在怀里,被秦敏一把推开。
“小区的人都互相认识,看到不好,你回去吧,我回去了。”
秦敏转身走向小区,陈实看着秦敏的身影,直到消失,他才打车回去。
秦敏回到家,父母见她满脸通红,问她是不是喝酒了,要给她煮醒酒汤。
她借口跟同事聚餐,喝了两杯,没事,就回房间了。
秦敏是独生子女,父母呵护长大,没吃过什么苦。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睡越清醒,一点困意没有。
满脑子都是陈实的身影,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特别阳光。
可他就要离开自己,调回富山镇,那个地方,暑假她跟陈实回去玩过。
那是2007年的暑假,五百公里,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远过,先是坐火车到县城,然后转坐大巴,山路崎岖,要两三个小时才到镇上,再步行,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陈实家。
她当时想,要是自己被拐卖到这里,没有本地人带路,根本逃不出去。
大山一座连着一座,连绵不绝,直到天边,看不见为止。
她从小在益州长大,看习惯了城市的繁华,难以想象,东海省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
陈实父母很老实,见她来,手都不知道放哪里,一个劲的傻笑。
杀鸡宰羊的招待她,除了父母,第一次感觉被人这么重视。
村里的人,见她来,跟看仙女一样,围着她看,似乎在看一个艺术品,相互之间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陈实家三间大瓦房,两个房间,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姐姐已经结婚,嫁出去,哥哥刚结婚不久,两个房间,他父母住一间,哥嫂住一间,他们只能住木板铺成的二楼上,顺着梯子爬上去。
秦敏不敢爬上去,是陈实背着她上去的。
晚上睡觉,老鼠会在床上打架,吓得她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死活不在家里睡,陈实带她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到富山镇,住的宾馆。
农村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电视里,在书上看到的农村,是甜美宁静的,当你真正走入,才发现农村的艰难。
陈实的家,没有自来水,要到一公里外的地方去背。
她跟陈实去背水,陈实能背一百斤的水,自己提一茶壶,走一公里,累得够呛。
厕所是露天的旱厕,上厕所,总感觉有人在偷窥,背后凉飕飕的。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不能洗澡,夏天闷热,出了一身的汗,不洗澡,会觉得全身不舒服,根本睡不着。
这里没有洗澡的地方,想洗澡,得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都睡了,偷偷摸摸的洗。
要不就是到镇上澡堂去洗。
当时就想,这个地方,再也不来了。
本来想待一个暑假,感受农村不一样的生活,坚持待了五天,说什么也要回去。
拒绝了陈实父母的挽留,陈实父母和陈实,一起送她到富山镇,坐大巴。
开学后,她就跟陈实提出,无论如何,都要留在益州,益州是东海的省会,机会更多。
陈实也有这个想法,读书是为了走出大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否则这十多年的寒窗苦读,为的是什么。
毕业后,陈实考上了省公安厅,她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父母得知后,也很高兴,给他们规划着未来。
可这一切,随着陈实得罪领导,被调回老家,化为无尽的凄凉。
他们家没有背景,这辈子不可能离开那个地方。
秦敏很爱陈实,可她不是恋爱脑,懂得取舍,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心里的憋闷消失,枕头不知不觉,早已被泪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