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浮世绘卷》
第8章：抉择之光
【……28秒……】
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每一根神经。废弃遗迹在脚下飞速倒退，风压刮过耳畔，带着死亡临近的呼啸。
沈清辞一马当先，她的感知在极限压力下被催发到极致。那处不稳定的空间裂隙，在她的规则视野中如同一片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微弱，却是指引方向的唯一光源。
“左转！避开那根倒塌的石柱！”她厉声喝道，身形如电，在残垣断壁间穿梭。陆承紧随其后，盾牌随时准备格挡可能从任何角度发起的攻击。苏芮和林蔓将速度提升到极限，肺部火辣辣地疼。
【……15秒……】
压迫感骤增！空气变得粘稠，仿佛有无形的力场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遗迹上空的景象开始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一圈圈暗色的涟漪荡漾开来——清理者正在强行突破空间壁垒！
“再快一点！”陆承低吼，他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抹杀意志已经如同实质的刀锋，抵在了后颈。
终于，前方出现了目标！
那并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传送门，而是一道扭曲的、不断开合的空间裂缝，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电芒，内部是混沌的、色彩失调的虚空乱流。它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烙印在遗迹中央一座半塌方碑的表面。
“就是这里！”沈清辞在裂缝前急停，气流卷起地面的尘埃，“裂缝极不稳定，对面情况未知，可能比清理者更危险！”
【……5秒……】
头顶的暗色涟漪中心，一只由纯粹“错误”与“无效化”代码构成的手臂，缓缓探了出来，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被橡皮擦去的字迹，留下绝对的虚无。
“没时间犹豫了！”林蔓尖叫着，恐惧让她几乎要瘫软。
苏芮快速分析着裂缝的数据（尽管大部分都是乱码）：“逻辑上，未知风险优于已知的必死结局！”
陆承猛地转身，将盾牌重重顿在地上，面向那正从虚空探出的死亡之臂，脊梁挺得笔直，如同亘古不变的山岳：“我断后！你们走！”
抉择的时刻，来临得如此残酷而迅速。
留下，三人或许能凭借陆承的守护争取到一线生机，但陆承必死无疑。
一起进入裂缝，可能全军覆没，也可能博得一线未知的生机。
抛下陆承，三人逃离，这是最“理智”的选择，却也是灵魂无法承受之重。
时间仿佛被拉长。林蔓眼中涌出泪水，苏芮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沈清辞看着陆承决绝的背影，看着那不断逼近的、代表着绝对“无”的清理者手臂，看着眼前这扇通往未知的、危险的概率之门。
她的脑海中，闪过画魂的“静观”，闪过谢寻的“等待”，闪过守门人关于“答案”的提问，更闪过与陆承、与这个团队一次次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画面。
理智在尖叫，催促她做出最“优化”的选择。
但有一种更深层的东西，在她心中咆哮。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权衡利弊的冷静，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不容置疑的坚定光芒。
“不！”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系统的倒计时和空间的哀鸣，“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
她不是谢寻，不是守门人，她无法冷漠地计算得失，无法将同伴视为可牺牲的变量！
在苏芮和林蔓惊愕的目光中，沈清辞非但没有冲向裂缝，反而一步踏前，与陆承并肩而立！她面向那即将完全降临的清理者，双手虚抬，灵魂深处的“火星”与得自画魂的“静观”碎片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共鸣、燃烧！
“你……”陆承侧头看她，坚毅的脸上满是震动。
“相信我。”沈清辞只说了三个字，目光死死锁定那不断扩大的空间裂缝和探出的手臂。
【……1秒！】
清理者那由混乱代码构成的、没有五官的头部，已然从涟漪中探出，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就是现在！
沈清辞没有试图去攻击清理者，那无异于螳臂当车。她的目标，是那道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她将全部的精神力，连同那份“不容牺牲”的决绝意志，化作一股奇特的、融合了“观测”与“干涉”的力量，如同一位最高明的画师，对着那狂乱的空间裂缝，挥出了点睛的一笔！
她不是在稳定它，也不是在扩大它。
她是在……引导它的“崩塌”！
以自身对规则笔触的理解，她精准地“点”在了那道裂缝最脆弱、最不稳定的几个规则节点上！
“嗡——！！！”
空间裂缝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撕裂般的剧震！原本就混乱的虚空乱流瞬间失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但这股狂暴的能量，在沈清辞那巧妙到毫巅的引导下，并未四处扩散，而是形成了一股定向的、巨大的空间风暴，如同咆哮的巨龙，直直地撞向了刚刚探出大半个身子的清理者！
“吼——！”
清理者发出了并非声音的、规则层面的愤怒尖啸！它那由“无效化”概念凝聚的身躯，在这股源自世界底层规则混乱的、纯粹的能量冲击下，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和扭曲！它探出的手臂在风暴中寸寸碎裂，化为虚无，连它那刚刚凝聚的头颅也变得模糊不清！
它被这突如其来的、精准打击的空间风暴，硬生生地……推了回去！
与此同时，那定向爆发的空间风暴也产生了巨大的反作用力，如同一只无形巨手，狠狠地将站在裂缝前方的沈清辞四人拍飞出去！
“噗——”
四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口喷鲜血，被这股巨力裹挟着，抛向了远离裂缝和清理者的遗迹深处，重重地砸落在一片相对完整的石殿废墟之中。
剧烈的撞击让四人眼前发黑，浑身骨骼仿佛散架。沈清辞更是因为精神力的过度透支和空间风暴的反噬，意识一阵模糊，险些直接昏厥过去。
她强撑着抬起头，望向远处。
那道空间裂缝在爆发出最后的余晖后，如同燃尽的焰火，彻底湮灭、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个不断自我修复的空间窟窿。清理者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也随之迅速远去、消失——它似乎被那场失控的空间风暴暂时击退，或者……放逐到了未知的乱流之中。
遗迹，暂时恢复了死寂。
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和远处空间缓慢修复时发出的、细微的滋滋声。
“我们……活下来了？”林蔓挣扎着坐起身，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苏芮靠着断壁，艰难地调出系统界面，看着上面代表清理者威胁的红色标记暂时变为灰色【目标丢失，重新搜索中……】，长长舒了口气：“暂时……安全了。”
陆承走到沈清辞身边，将她扶起，那双沉稳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句沉重而真挚的话：“谢谢。”
沈清辞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看着那片空间裂缝消失的地方，感受着体内几乎枯竭却又在缓慢复苏的力量，轻声道：
“我不是在逞英雄……”
“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选择。”
她转头，看向三位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队友，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微弱的弧度：
“而且，我们证明了……‘变量’，并非只有被定义的命运。”
“我们，可以自己书写……可能性。”
远处，系统的搜索程序如同无形的猎犬，开始重新编织罗网。
但这一刻，在这片废墟之上，某种东西，已然不同。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逃亡者。
他们拥有了，在绝境中，自己创造“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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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