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不只是在银行大厅，更是在全球亿万观众的屏幕前。
渡边雄一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掀起了无声的滔天巨浪。
国王。
那个只存在于排行榜顶端，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的Id，那个被所有智库分析为本次竞赛最大幕后黑手的存在，要亲自见顾言？
这剧本不对。
完全不对！
按照正常的爽文套路，不应该是主角历经千辛万苦，打穿九九八十一难，最后才在最终决战的舞台上，看到反派boSS的真容吗？
现在副本进度刚到三分之一，boSS就主动发来会面邀请？
【疯了吧？这是什么操作？鸿门宴？】
【鹰酱队长杰克还在满世界追杀失败者刷分，国王已经开始直接策反龙国选手了？格局！】
【顾言千万别去！这绝对是陷阱！进去就出不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疯了，安全屋里的陈博士也快疯了。
“拒绝他！顾言！立刻拒绝他！”陈博士的声音在耳机里已经带上了几分嘶吼，“这是最明显的陷阱！他的目的就是把你从我们的保护中剥离出去！”
龙战的声音紧随其后，言简意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进去。”
“不行！”陈博士立刻反驳，“你一动，就是全面开战！我们会被瞬间判定为攻击行为，霓虹罪域的所有安保力量都会被激活！”
耳机里，是队友焦急的争论。
耳机外，是渡边雄一谦恭到无可挑剔的微笑。
顾言的脑子，在这一刻却出奇的冷静。
去，还是不去？
去，九死一生。
不去，他们就会像没头苍蝇一样，继续在剩下的十家银行门口浪费时间，直到40个小时后被系统清算，然后被淘汰。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闯进龙潭虎穴里看一看。
“行啊。”
顾言开口了，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仿佛只是接受一个朋友的下午茶邀请。
他对渡边雄一说：“带路吧，正好走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
“顾言！”陈博士的声音几乎要刺穿耳膜。
顾言抬手，轻轻按了一下耳机，用只有队友能听到的声音说。
“博士，别慌。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被淘汰。但万一……我把他策反了呢？”
陈博士：“……”
他被顾言这天马行空的神逻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策反影子议会的首领？你怎么不说你去竞选地球球长呢？
“龙队，”顾言的声音变得严肃了一点，“守在外面，如果十五分钟我没出来，或者我捏碎口袋里的通讯器，你就……把这家银行给我拆了。”
“收到。”龙战的回答，只有一个词。
但这个词，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安心。
“顾言先生，这边请。”
渡边雄一保持着完美的礼仪，侧身引路，带着顾言走向了那部需要虹膜和密匙双重验证的行长专用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顾言和渡边雄一两个人。
顾言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高级古龙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汗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他在紧张。
【心声聆听】启动。
顾言将范围收缩到极致，只笼罩着渡边雄一一人。
【太好了……他答应了。计划第一步成功。只要能拖住他十五分钟，不，十分钟就够了！核心资金就能完成最后的转移和清洗……国王陛下的计划天衣无缝！】
【这个顾言，果然和资料里说的一样，自大又喜欢冒险。这种人最好对付了。】
【不过，他的眼神……为什么让我感觉有点发毛？好像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一样……错觉，一定是错觉。】
原来如此。
不是鸿门宴，是缓兵之计。
所谓的会面，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拖延时间，完成一笔见不得光的资金转移。
顾言心中了然，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懒散模样。
“叮。”
电梯门开了。
眼前是一个极简风格的巨大空间，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黑曜石般的会议桌，和一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全息屏幕。
屏幕是黑的。
渡边雄一恭敬地将顾言引到桌前，然后退到一旁，垂手侍立。
下一秒。
嗡。
巨大的屏幕亮起，无数扭曲的数据流闪过，最终汇聚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个人影笼罩在跳动的电子迷雾中，看不清面容，听不出男女，连身高体态都无法分辨。
唯一清晰的，是屏幕下方跳动着的两个字。
【国王】。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透过屏幕，降临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一种纯粹的、源自于绝对掌控力的威压。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套冰冷的规则，一个俯瞰棋盘的上帝。
“你很有趣，顾言。”
一个经过电子处理，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复合音响起，带着居高临下的欣赏。
“比我见过的，以往所有的‘样本’，都有趣得多。”
“我给你一个机会。”
“加入我们，放弃那两个拖后腿的同伴，放弃你背后那个腐朽的国家。我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金钱，权力，甚至永生。”
“我能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王。”
好家伙。
顾言内心疯狂吐槽。
这中二度爆表的台词，是哪个网文作者给他写的剧本？还成为世界的王，我连早上七点起床都做不到。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同时，【嘴炮王者系统】的能力已经催动到了极致。
【心声聆听】！
目标：【国王】！
然而，就在他的精神力触碰到屏幕上那个模糊人影的瞬间。
一阵尖锐的、仿佛无数根针刺入大脑的剧痛传来！
嗡！
顾言的脑海中，没有出现任何心声文本，只有一片混乱、狂暴的数据乱流，像沸腾的岩浆，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精神力屏蔽场！对方拥有特殊道具或能力，可混淆心声读取！】
【强制读取将对宿主精神造成不可逆损伤！建议放弃！】
系统的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告意味。
有防备？
顾言立刻切断了对【国王】的探查，那股剧痛才缓缓消退。
厉害。
不愧是幕后黑手，连读心术都能防。
但你防得了我读你，你还能防得了我读你的手下吗？
顾言的念头一转，【心声聆听】的目标瞬间切换，重新锁定了站在一旁的银行行长——渡边雄一。
这一次，畅通无阻。
渡边雄一此刻的心声，像瀑布一样在顾言的脑海里刷屏。
【太好了！他被国王陛下的气场镇住了！正在认真考虑！】
【再拖延三分钟！只要三分钟！地下量子加密通道的最后一段数据就能传输完毕！到时候几百亿的资产就将彻底蒸发，无影无踪！】
【国王陛下真是神机妙算，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招揽’，就锁死了龙国队唯一的破局者！等他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我必须亲自盯着数据流，确保万无一失！这可是我献给影子议会的投名状！】
原来如此。
顾言彻底恍然大悟。
这根本不是什么招揽，也不是什么鸿门宴。
这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认知作战”。
他们利用了顾言喜欢冒险的性格，用“国王会面”这个巨大的诱饵，把他钓进这个房间。然后用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作为烟幕弹，让他陷入思考和权衡。
而就在他思考的这几分钟里，他们真正想做的事情——转移那笔天文数字的资产，就已经悄然完成了。
高明。
实在是高明。
想明白了一切，顾言笑了。
他看着屏幕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慢悠悠地开口了。
“你的提议听起来不错。”
渡边雄一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点。
屏幕里的【国王】似乎也很有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但我这个人呢，对当王没什么兴趣。”
顾言话锋一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我有个条件。”
“我对你们是怎么把几百亿资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没的，比较感兴趣。”
“要不，开个直播，现场教学一下？”
“放心，我很爱学习的，学费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