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仪式。
用她做新的钥匙。
这几个字像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耳膜,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
她能感觉到墟瞳长老那毫不掩饰的、带着贪婪与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蛛网,缠绕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顾夜宸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虽然依旧挺拔,却带着一种强弩之末的颤抖,他刚刚承受的来自至亲的背叛,远比身体的创伤更致命。
然而,顾云歌的目光,却越过了顾夜宸,再次精准地锁定在林晚身上。
那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看待干扰因素的冰冷不悦,也不是刚刚那种评估“钥匙”价值的审视。
而是一种……更深入,更本质,仿佛在欣赏一件历经波折、终于完美达成预期目标的……作品。或者说,工具。
祭坛上,能量乱流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幽蓝的电蛇偶尔在冰面跳跃,映得顾云歌绝美而冰冷的脸庞明明灭灭。
她手中那柄苍白的骨杖,顶端宝石的光芒稳定下来,散发出一种内敛的、却更加令人心悸的幽光。
她看着林晚,看着这个从监狱底层挣扎而出,吞噬了“畏”,收服了情蛊,一路走到她面前的“意外”。
在一片死寂中,顾云歌缓缓开口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能量残余的嘶鸣,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仿佛来自万载玄冰的深处:
“至于你,林晚。”
她念出这个名字,没有憎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客观存在的事实。
“做得不错。”
这句话,像是一记无声的惊雷,炸响在林晚和顾夜宸的脑海。做得不错?什么做得不错?是指她扰乱了祭祀?还是指……
没等他们想明白,顾云歌接下来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刃,一层层剥开了残酷的真相:
“将‘畏’的本源,温养得如此……活跃而纯净。”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林晚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那团冰冷暴戾的能量核心,“省去了我们不少……后续净化的功夫。”
温养?
净化?
林晚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体内的“畏”,不是她在绝境中反向吞噬、艰难掌控的力量吗?是她一次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凭借自身意志与之对抗、磨合,才逐渐能够驱使的底牌!怎么到了顾云歌口中,却变成了……“温养”?像是她林晚只是一个负责保管和加工的工具?
一股荒谬绝伦的寒意,夹杂着被彻底否定的愤怒,从心底窜起。
顾夜宸也听出了不对劲,他强忍着自身的剧痛和心碎,嘶声道:“云歌!你到底在说什么?!‘畏’是她自己……”
顾云歌微微抬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便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打断了顾夜宸的话。
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晚身上,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终于完成了阶段性任务的、合格的……培养皿。
“你以为,在监狱那种充斥着绝望与恐惧的温床里,‘畏’的本源为何会恰好苏醒,又为何偏偏选中了你?”顾云歌的声音平铺直叙,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残酷,“你以为,你所谓的‘反杀’和‘吞噬’,真的只是凭借你那点……可怜的求生意志?”
她每说一句,林晚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些被她深埋心底、视为自身蜕变基石的经历,那些支撑着她从泥沼中爬起的残酷记忆,在此刻被对方用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一丝“安排妥当”的语气说出来,无异于将她过去所有的挣扎和努力,都彻底否定!
“你的冤屈,你的绝望,你身处底层所积累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是最优质的养料。”顾云歌继续说着,如同在宣读一份实验报告,“你的灵魂特质,天生适合容纳并初步稳定这类概念性的力量。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苗床’,让‘神核’的碎片——也就是你口中的‘畏’,能够在相对‘自然’的环境下,完成初步的激活与纯化。”
苗床!
这个词,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晚的灵魂上!
她想起归墟教那份“容器”名单上,自己名字后面“引导觉醒”的标注;想起自己人生中那些看似巧合、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悲剧;想起她吞噬“畏”时那过于“顺利”的过程……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她的人生,她的痛苦,她的挣扎,甚至她获得的力量,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她只是一个被选中的、用来培育某种东西的……土壤!
顾云歌微微歪头,这个本该显得有些天真可爱的动作,在她做来,却只有一种非人的、冰冷的观察感。
她看着林晚眼中翻涌的震惊、愤怒、以及深不见底的绝望,仿佛看到了某种预期的反应。
然后,她说出了那句将林晚彻底打入深渊的话:
“你只是为我,容纳并初步净化‘神核’碎片的……苗床罢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毁灭性。
“现在,”她抬起骨杖,幽蓝的光芒再次大盛,锁定了林晚,“温养已完成,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嗡——!”
随着顾云歌的话音落下,林晚感觉灵魂深处猛地一颤!
她体内那原本就因外界刺激而躁动不安的“畏”,像是受到了某种更高层级、同源却更具支配力的召唤,瞬间变得狂暴起来!
冰冷的恐惧能量不受控制地在她经脉中奔涌、冲撞,仿佛要破体而出,回归它真正的“主人”!
“呃啊——!”林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稳。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冰与火的漩涡,那股她好不容易才初步掌控的力量,此刻正疯狂地反噬着她,要将她作为“苗床”的价值榨干后彻底抛弃!
“林晚!”顾夜宸目眦欲裂,想要上前扶住她,却被两名归墟教徒死死按住,军刀被打落在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晚痛苦地蜷缩起来,脸上血色尽褪,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气流在疯狂窜动。
苏棠发出尖锐的、只有林晚能感知到的悲鸣,灵体不顾一切地试图阻挡那源自骨杖的幽蓝光芒,却被轻易弹开,变得更加黯淡。
墟瞳长老脸上露出残忍而满意的笑容,开始低声吟唱起晦涩的咒文,配合着顾云歌的动作。
祭坛上的符文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不再指向那个不稳定的封印缝隙,而是如同无数道锁链,缠绕向痛苦中的林晚,要将她体内被“温养”好的“畏”强行抽取出来!
顾云歌站在祭坛中央,骨杖指向林晚,幽蓝的光芒如同贪婪的触手,延伸向她的胸口。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早已规划好的、理所当然的工序。
苗床的使命,即将终结。
而“果实”,将被收割。
林晚在极致的痛苦和灵魂被撕裂的恐惧中,抬起模糊的泪眼,看向那个如同神只般冷漠、决定着她命运的“圣女”。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绝望、不甘、以及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暴怒,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积聚。
她不是苗床!
她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就在那幽蓝光芒即将触及她身体的瞬间,她体内那濒临崩溃的“畏”,似乎感应到了宿主这股极致的不甘与愤怒,猛地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本质不同的……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