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裴家老宅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姜云枝一眼望去,老宅皆是一片喜庆的红色。
一串连着一串的大灯笼,从门檐挂到回廊。
小道中间铺着新红毯,放过的爆竹碎屑特意没扫掉,散落在红毯两侧。
松柏上缠着灯带,像是一棵棵开满花朵的树。
所有人都穿着新衣服,面上挂着欢快的笑。
老管家去厨房禀报少爷和少夫人回来了,戴着围裙的高盼儿面上一喜,忙不迭地跑了出去。
她直奔主院客厅,见到姜云枝后欢喜地招手,“乖乖,回来了。妈妈想死你了。”
袁叔和蔼可亲地看着她们,觉得这一幕像是回娘家过年的女儿,和老母亲见面了。
“妈妈抱一个。”高盼儿靠近姜云枝,张开了双臂。
裴景川的手臂横亘在前,拦住母亲拥抱自己的媳妇儿。
“别。”裴景川扫了一眼母亲,“你身上都是面粉。”
高盼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裙,忙“哦”了一声。
裴霁拉住她的手腕,轻轻地帮老婆把沾染的面粉拍掉。
“云枝啊,妈妈包了好多饺子,我这就去给你煮啊。我们家过年的传统,都是要家人煮饺子的。”高盼儿偏头盯着儿媳妇笑吟吟地说。
裴景川脸色沉了沉,“她还是个孕妇,你确定忍心让她吃?”
“我……”高盼儿面上有着不自信,“我的手艺比前几年好多了,我近几年还特地练习过。”
袁叔在姜云枝跟前压低声音解释,“夫人不善做饭,黑暗料理很吓人,大家每年吃了都会上吐下泻犯肠炎。”
姜云枝立马理解裴景川阻止的原因。
“我真的有进步!”高盼儿着急了,扯了一把裴霁,“不信你问他,你爷爷吃了都没事儿。”
裴霁忙点头,给老婆站队,“是啊,爸吃了完全没事。”
裴景川怀疑地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淡声道:“枝枝的饺子我会全程做。”
听到儿子要下厨,裴霁立马弱弱地举起手,“带我一份儿。”
高盼儿踹了丈夫一脚,“叛徒!我亲手给你做吃的你还嫌弃,你还是我老公吗?”
“老婆……”裴霁委屈,“大过年的,我不想吃药,寓意不好。”
“我都说我今年有长进了,你怎么就……”
“哎哟喂……我得去医院……”
高盼儿的话没说完,众人便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客厅方向传来。
袁叔忙跑进去扶着裴老爷子出来,老爷子半边身体靠在袁叔的身上,脸色青白、眼眸耷拉着,看上去快虚脱了。
就连原本有力的大手,现在连拐杖也扶不住。
“爷爷!”姜云枝心里着急,迈开腿就朝着前方去。
裴景川按住她的手臂,“别跑,小心摔倒。”
“爸,您怎么了?”
“爸,您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高盼儿夫妻同时问出声。
裴老爷子张了张嘴,“又……又是饺子害的……人家包饺子卖钱,你包饺子害命。”
“不可能啊,我真的煮熟了。”高盼儿着急地解释。
“快去医院,去……”裴老爷子说着说着,就面露苦色。
噗——
一阵响亮的声音从老爷子裤子里传来,紧接着就是尴尬的恶臭味。
老爷子快哭出来,裴景川则忙捂住姜云枝的鼻子。
老管家跑来,“老爷可以走了,车备好了。”
袁叔:“老爷别哭啊,不就屁大点事吗?我带你去换。”
“你别说了!”
“我不说不说,但是你走慢点儿啊,这么快摔了怎么办?哎呀,别跑啊……”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原地,高盼儿的脑袋慢腾腾地侧过去,看向裴景川和姜云枝。
裴景川不容置喙地下命令,“从此以后妈不准下厨房。”
“我……”高盼儿唇角动了动,在惨烈的事实跟前,也不敢反驳。
“哦,不进就不进。”高盼儿目光愧疚地看着姜云枝,“乖乖不好意思啊,谁家儿媳妇都有婆婆做的好吃的,你没有。”
姜云枝:“我包饺子特别好,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我给大家煮,这个难题从此解决了。”
“那不行!”
在场的所有裴家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嗯?”姜云枝纳闷。
裴霁:“你嫁过来是享福的,咱家不还有景川吗?”
高盼儿:“你的手是用来诊脉的,这种粗活让你老公做。”
裴景川轻轻勾住她的肩膀,“我也就饺子做得最好,老婆想剥夺我显摆的权利?”
姜云枝听着这一家子说的话,眼底早已染了笑,“嗯,都听大家的。”
裴家人给的爱不是口头说说,会落实到每一个关键的细节里。
他们说把她当家人,就身体力行的去做。
裴霁看向儿子,“你们先去休息,我和你妈得去医院。”
裴景川沉稳地说:“妈别去了,在家照顾奶奶。您先去,我把枝枝安顿好,就会过去。”
“也好。”裴霁赞同,随后扬起笑意轻轻拍了拍妻子的后脑勺,“别内疚……”
高盼儿眸中盈满眼泪,感激地看着自家老公。
他真好,不管自己闯再大的祸,他都会站在自己面前挡着。
正感动不已时,她便听到了裴霁把下半句说完——“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害爸,应该习惯了。”
高盼儿:“!!!”
姜云枝没忍住,弯起了唇瓣。公婆的相处方式,实在太好玩了。
裴景川牵着姜云枝离开,姜云枝还频频回头看婆婆揍公爹。
“别看了,好好走路。”裴景川捏着姜云枝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
姜云枝这才回过头,与他并肩往前走。
裴景川在自己的院子里照顾姜云枝吃了加餐,又陪她散了会儿步,才去医院。
他一走,姜云枝便把书拿出来复习。
袁叔听着她低声叽里咕噜的,走过来问道:“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呢?”
“我在背方剂,背书呢。”姜云枝抬眸笑了笑。
“少夫人真努力,一有空就背书。今天还用不用电子秤练习把脉力度?”袁叔问道。
姜云枝眼底笑意浅浅,“嗯,需要的。这是基本功,每天都得练。”
“就喜欢你们医学生内卷,这样我们当病人的才安心。”袁叔打趣。
两人正闲聊着,外面传来了一阵喧哗声。姜云枝隐约还听到,婆婆高盼儿和人吵架的声音。
袁叔忙说:“您别出去,我去看看是什么鬼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