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清晨的街道上,手里紧握着那叠染着暗红字迹的 A4 纸,背包里仿佛装着千斤重担。李姐最后那个冰冷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像一根冰刺,扎在我的脊椎上。她知道。她一定知道我在探查什么。
回到租住的狭小房间,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却驱不散满室的阴冷。我把那叠纸铺在桌上,一字一句地重新研读。字迹癫狂,信息碎片化,但核心指向明确:这栋楼是活的,它在通过某种方式“吞噬”员工,而 b3 层是它的心脏。林晓雨,那个失踪的女孩,很可能就在下面,或者……留下了至关重要的信息。顶针是钥匙。
“看门狗”李姐。这个词让我不寒而栗。她不是被同化者,她是主动的守卫者。这意味着,她拥有某种“规则”之内的力量,或者至少,享有某种特权。白天,她是专业的 hR;夜晚,她可能是游荡在楼里的监视者。
我不能等到下一个被迫的加班夜。那样太被动了。我必须主动出击,在李姐和“规则”有所防备之前,找到进入 b3 的方法。
白天,我强打精神去上班。公司气氛依旧压抑,但在我眼中已完全不同。墙壁不再是冰冷的隔断,仿佛能听到其后缓慢的、粘滞的“呼吸”;头顶的灯光不再只是照明,似乎带着某种贪婪的“吞噬”感;就连脚下踩着的地板,也仿佛能感受到来自深处“地基”的微弱饥饿感。我看每一个同事,都觉得他们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部分灵魂的空壳。老王彻底不与我眼神接触了,像个真正的幽灵。
我利用午休时间,假装散步,仔细勘察了大楼。电梯按钮确实只到 b2(停车场)。安全通道的楼梯间,在 b2 以下是一扇紧锁的、看起来厚重无比的铁门,上面挂着锈迹斑斑的铁链和一把大锁,旁边贴着“设备层,闲人免进”的告示。看起来年久失修,无路可通。
但“规则”留下的信息说“顶针是钥匙”。物理的门锁显然不是用顶针能打开的。钥匙,可能指的是某种“权限”或者“信物”。
我想起了打印机,那个与“它们”沟通的异常点。也许……钥匙孔在那里?
又一个夜晚降临。我没有加班任务,但我在公司磨蹭到很晚,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最后几个身影。我假装整理资料,心跳如鼓。当最后一位同事离开,我立刻起身,没有开自己区域的灯,借着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绿光,再次走向那个角落的打印机。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具沉默的棺椁。我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黄铜顶针。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镇定。该怎么用?放在哪里?
我回忆着第一次看到带牙印的 A4 纸的情景。那些牙印……我鬼使神差地,将顶针轻轻按在了打印机的进纸口附近。那里通常只是平滑的塑料外壳。
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又试着将顶针贴近电源按钮,贴近任何看起来可能有点特别的缝隙。依旧毫无反应。
难道我理解错了?钥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使用?或者,需要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条件?
就在我有些沮丧,准备放弃另想办法时,我的指尖无意中划过打印机侧面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类似品牌铭牌的小小凹陷处。那凹陷的形状……我心中一动,将顶针小心翼翼地对准凹陷按了下去。
严丝合缝!
顶针完美地嵌入了那个凹陷,大小、轮廓完全匹配!它看起来就像打印机上一个原本就存在的、毫不起眼的装饰部件。
下一秒,异变陡生!
嵌入了顶针的那块区域,突然变得像水银一样,泛起了涟漪般的金属光泽!紧接着,以顶针为中心,一道道幽蓝色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光线迅速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整个打印机的外壳!
打印机没有启动,但它内部传来了极其细微的、仿佛齿轮咬合又似低语般的嗡鸣声。同时,我脚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
不是打印机所在楼层的震动,是来自……下方!
我猛地抬头,看向安全通道的方向。几乎在我目光投过去的同时,楼梯间那扇紧锁的、通往“设备层”的铁门方向,传来一声轻微但清晰的“咔哒”声,像是锁舌弹开的声音!
成功了!顶针真的是钥匙!它开启的不是打印机,而是通往 b3 的通道!
强烈的恐惧和巨大的兴奋交织在一起,让我浑身颤抖。我没有犹豫,迅速取下顶针(那些幽蓝光线随之消失,打印机恢复原状),蹑手蹑脚地冲向安全通道。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楼梯间里一片死寂,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我快步向下,来到 b2 停车场。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停车场空旷无人,灯光昏暗。
我走向 b2 最深处,那扇挂着铁链和巨锁的铁门。果然,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此刻是打开的状态!铁链也松垮地垂落在一旁。
心脏狂跳,我伸出手,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几个世纪未曾开启过的摩擦声,铁门被我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重霉味、铁锈味和某种更深层、更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的风,从门缝里扑面而来。门后是一片深邃的、几乎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比 b2 停车场的昏暗要浓重粘稠得多。冰冷的空气贴着地面渗出,让我脚踝发凉。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投入黑暗,仿佛被吸收了大半,只能照亮门前几级向下延伸的、布满厚重灰尘和不明污渍的水泥台阶。台阶陡峭,通往更深的、地图上不存在的领域。
b3。它真的存在。
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停车场有限的灯光,那里代表着正常的世界。然后,我深吸了一口那污浊的空气,握紧手电和口袋里的顶针,侧身挤进了门缝,踏上了通往深渊的台阶。
身后,铁门在我踏入后,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缓缓合拢,切断了最后一丝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