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没有回答。
而是一直专心施展着治愈能力。
明明没有过多久，万玄却已经看见，神父的额头渗出了汗水。
许久后，神父收回了手，默默叹息一声。
而盆中的药液，此刻也已经完全被染成了黑色。
“抱歉了，我只能做到这些了。”神父喘着气，解释道，“这些黑色物质应该是你腿部积蓄起来的毒素，我帮你把它们都排出来了。”
“这样，能预防这些毒素继续留在你身体里，恶化病情。”
“但是……我没办法完全根治你的腿，也就是没办法让你重新站起来。”
“啊？”宁芊芊比万玄还意外，“师傅，我看你好像也还没用全力啊，怎么就放弃了，要不再试试呢？”
万玄也疑惑开口：“毒素都已经排出来了，难道还没治好吗？”
神父摇头：“这些毒素并不是导致你双腿病症的根本原因。”
“导致你病症的根本原因……是诅咒。”
“诅咒？”宁芊芊像是想到了什么，“难不成这就是我在万玄体内，感受到的那种诡异力量？”
神父继续解释：“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继续治疗了。
我已经能够推测出，哪怕我出全力，也是没法根除你腿部的诅咒的。”
“本来我们圣灵系的能力，对诅咒是有克制效果的。”
“但你体内的诅咒实在有些诡异，居然能用一种特殊的力量，抵消掉了圣灵系的净化。”
“而且你体内这种诅咒，我连见都没见过，根本找不到应对的方法。”
“如果你以后能找到王级的圣灵系治疗师，说不定能直接用强硬的手段，消磨掉这种诅咒，但我目前，是没这种能力的。”
神父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万玄——他这双腿，恐怕没那么容易治好了。
“这扯不扯，到头来居然还得找王级治疗师。”分身们全都感觉，这一趟是白来了。
而下一刻，神父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这除了正常的治疗手段，其实也还有一个其它的方法。
这个方法未必能根治你的诅咒，但说不定能有一些效果。”
“诶呦~”宁芊芊抱怨道，“师傅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啊，我还以为你真一点法子没有了呢。”
“吭吭。”神父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站起身指向了身后…圣辉女神的神像。
“我自己是没能力治愈你的病症了，但说不定可以靠向女神祈祷，让祂赐下神力来帮助你。”
“向神明祈祷还能有这种功能？！”万玄有些意外。
“普通人祈祷自然是很难收到神明回应的。”神父笑着解释，“不过我常年在这里举行祭礼，还是有自信能够收到神明的赐福的。”
“寻求神明的帮助，这对你…不会有影响吗？”万玄问道。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影响，顶多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不会再得到神明的回应了而已。”
这难道是因为…神明担心信徒的诉求太多，自己管不过来？
神父继续说：“不过你上次救了芊芊，我付出这么一点微薄的代价也无伤大雅。”
万玄跟着神父来到了神像前。
随即，神父双手合十，闭眼祷告起来。
嘴里还轻声念着万玄听不懂的祷告词。
看着他虔诚的模样，分身们不由讨论道：“你们说…咱们要不要也表现的虔诚一点，万一女神看见本体一直冷着脸，不高兴了直接不帮我们怎么办？”
“额……应该，不至于吧……”
片刻后，神父念完祷告词，睁开眼看向神像。
可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嗯…正常，正常。”神父又接连试了好几次，但依旧没什么回应。
就连万玄都在想，会不会真的是自己表现得不够虔诚……
就在神父第五次祷告完后，神像依旧没有反应。
但一抹阳光却在这时透过天窗，直直照射在了神像之上。
并将神像镀上了一层金边。
那些洒下的阳光，紧接着又开始汇聚起来，在神像手中拿着的麦穗上，凝聚出了一滴金黄色的露水。
露水滴落。
神父眼疾手快地探出手，用圣光将这滴珍贵的露水包裹在了手心。
这可是神明赐下的露水。
要是平时神父得到这种东西，早就已经小心翼翼供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他则是转回头，默默蹲下，将手中这滴有着无穷神力的露水，按进了万玄的腿中。
“哇塞，神明居然真的会回应信徒！”看到神迹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分身们心中，也不免感到有些奇幻。
感觉这不像是发生在现实中的事情。
“本体！赶紧去每个神明的教堂都参拜一遍，说不定咱们能直接靠着神明赐福就直接一飞冲天呢。”
另一位分身发出了鄙夷的声音：“我感觉如果我是神，绝对不会容许这种三姓家奴当自己的信徒…”
“而且就本体这性格，怎么可能会甘心当其他人的信徒。”
分身们在万玄脑海中吵闹时，他的腿部也再次传来了那股熟悉的温暖。
这一次，那股温暖格外的温馨。
像是有一颗小太阳，正在将万玄冰封多时的双腿慢慢化开。
万玄扬眉，在他的感知中，自己双腿的知觉已经越来越多了，甚至已经有了完全恢复的迹象。
而这也让他感受到了，神父所说的那股…诡异的诅咒之力。
女神赐下的露水化开了这些诅咒的一角，让它不再完整。
但一滴露水的功效似乎有限，哪怕它还想继续净化剩下的诅咒，却还是失败了。
“你感觉怎么样？”神父问道，他也好奇这滴露水能做到什么地步。
万玄摇了摇头：“确实没有根除掉那种诡异诅咒，但……”
这时，万玄忽然双手撑住了轮椅的扶手，竟然缓缓直立起了身子。
他将双脚踏在地面，虽然一开始身形有些晃动，但没多时，万玄…真的站了起来。
穿越至今。
万玄终于再一次真正意义上靠自己站了起来。
他想要向前迈步，但却只能勉强让双脚移动些许。
万玄双腿的诅咒还未根除，如今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想要和普通人一样能够平稳的行走，看来还是有些困难。
但尽管如此，万玄还是很高兴。
脸上难得有了真心的笑容。
他坐回轮椅上，向着教堂外面行去。
宁芊芊的人情用掉了，但这一次并没有白来。
最后，万玄离开了教堂，在门口朝教堂内的师徒二人点头告别。
在教堂大门关上的前一刻，万玄又看向了那个给自己赐下露水的女神雕像。
虽然雕像的面部只有很简约的刻画，但万玄总有种错觉……
自己在祂脸上，看到了丝丝笑意。
万玄走回了人流汹涌的街道。
他没有继续坐在轮椅上，而是从背包空间中取出了手杖。
万玄将手杖拄在地面，支撑着略显瘦削的身体站起。
他就这样，一点、一点，慢慢用双腿行走在路上。
万玄速度很慢，身后总有掠过他的行人。
他现在的速度，甚至比坐轮椅都要慢一些。
但他依旧选择用双腿行走。
人生大幸有几何？
莫过于……
久旱逢甘霖、
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但久病终愈，又何尝不是一种大幸。
哪怕万玄目前还算不上完全痊愈，但依旧是难得的大幸。
万玄慢慢走着，走到了夕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