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院长和俞晓阳赵冰封分在一间宿舍，墙上的挂钟已经走过了深夜两点半，三人准备就寝。
老院长刚准备躺下，又坐了起来。
“总教，方绪，最近压力是不是有点大？
刚换班巡视的督察组跟我说，连着七八天了，他几乎都是到四点才离开棋室，第二天又六点起来训练。”
俞晓阳一听，哪里还睡得下，匆匆拿起外套朝尖刀组棋室走去，果不其然，灯还亮着。
大弟子方绪正执棋打谱，神情专注，不见一丝疲态。这状态，过分地好？
俞晓阳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食堂，得动用白川给的锦囊了。
方氏集团安排了24小时4班制的厨师团队，方便棋手在任何时间都能有营养均衡的膳食可用。
“方绪，过来。”俞晓阳端着汤面放在桌子上。
白川走前说过，方绪特别爱吃这款，百吃不腻，如果有天他到临界点，就给他点菌菇鸡汤面。
“老师这个点您怎么还没睡？”
方绪被出现在棋室的俞晓阳吓一跳，三点了，“您身体还没恢复，怎么还熬夜呢？”
“你也知道是熬夜？说说你，怎么回事？连着七八天每天就睡两个小时？把老院长都惊动了。”
俞晓阳把筷子递给方绪，“吃吧，你师兄说你最喜欢了。”
强压住的名字被老师提起，方绪强支撑的状态迅速垮了下来。
只一瞬间，精气神在快速消失。
“小绪，怎么回事？”
俞晓阳绕到他身后撑着他，这孩子，压力大到开始耗气血了？太辛苦了。
方绪挺了挺身子，脑袋转了一圈，把俞晓阳扶坐下，挑起几根面在嘴边吹了又吹。
“时间越来越临近，说没有压力，老师，我是骗您的。
我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现出来，我只有永远精神抖擞，斗志昂扬，那他们再多负面情绪也能慢慢消退，告诉自己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
我也不怕顶着，就是突然有点没着没落的，想睡也睡不着，还不如练练棋。老师，我不敢睡。
您以前，一个人顶着，什么滋味我算是知道了。
老师对不起，那几年，是我太浑了。”
是面，也不是面。方绪兴致寥寥，终是放下了筷子，一口都没往嘴里送。
自从方绪回到正轨后，做事是越来越沉稳，大概是这段时间跟在他师兄身后久了吧，白川底色温柔，带得方绪也柔软多了。
俞晓阳欣慰地笑笑，第一次哄起了孩子，“咱们方绪，是真的长大了。天塌下来，老师顶着呢。
方绪，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以你为骄傲。
你做得，一直很好。”
白川离开前单独找过俞晓阳，针对方绪的过往荒唐的几年，白川给出了另一个层面的解读。
方绪当初创办俱乐部有私心，后来却也真真正正投入了心思。
对于围达，没有人可以指责他，他付出的比大家看到的还要多，喝酒应酬拉赞助，下棋指导培养新人，坐稳九段，带队夺冠，他才三十一岁，桩桩件件，全部都做好了，都做出了成绩。
还有小亮能和原来的俱乐部和平解约，也是他给了五倍的违约金，没动用方氏集团一分一毫，全是自己这么些年赚的。
方绪的腰杆一直硬，从小坚持下棋，便没再向家里伸过一次手，前期扬麒断了他生活费逼他回家继承家业，他也从没让自己难堪过，用实力证明自己在围棋的无上天赋完全能养活自己。
扬麒后来答应了，他也没向家里要过钱。
那句“方氏继承人是谁都可以，我是棋手方绪。”让家里彻底不再管他。
扬麒夫妻二人是家族联姻，彼此事业心都强，忙着自己的商业版图，从方绪一出生便是年年银行卡，陪伴是没有时间的，亲情淡漠啊。
亏了是遇上白家人。
方绪从小能在白家长大，填补了方家给不了的家人关爱温暖。那家人真是了不得，一家人如出一辙的温儒。
鼻子抽抽的方绪惹得俞晓阳操起了老父亲的心。
“怎么不吃？你师兄说小白最爱吃菌菇鸡汤面。一吃，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他调笑方绪小白的外号。
“他一定没告诉你，后来我只吃他做的。”方绪说得很小声，只说给了自己听。
摇摇头提了声量回应老师，“最近不喜欢吃面，味道不一样，我等下去食堂吃点素菜，大半夜的不好太油腻。老师，我送您回去休息，您这身体，师母知道了得担心。”
俞晓阳把他赶去食堂，就几步路，还送什么，早点吃了去睡觉。
方绪在食堂一边吃饭，一边看着那碗坨了的菌菇鸡汤面拿出手机外呼，你到底在哪？你不在，我容易慌。
依旧还是那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作为主号的他，给他发出的家庭网申请，也一直没能得到回复。
估计就没开过机，不然一定不会舍得不回自己，哪怕再生那天晚上的气。方绪就是有这个自信，师兄会永远偏疼自己，超过所有人，所有。
等他走回宿舍时，发现时光俞亮也没睡，在宿舍走廊条椅上对坐下棋呢。
“你们俩怎么不睡？练棋不去棋室，黑漆漆的，专挑这里啊。”
方绪刚说完恍然大悟，可不专挑这里嘛。
整个走廊就头顶的这盏灯晚上烧了，等会天亮才有人来修，俩人，呵，这是忍不住了？冒着被监控都要见一面？
俞亮润了润嗓子，刚刚怕被监控录进去，一直低哑发声说话，即使真录进去了也听不清。
“我们，下会儿棋，也还行，能看清，其他还亮着呢。”
方绪翻了个白眼，算了，自家小师弟在心上人面前，得维护好他面子，不拆穿了，师兄肯定会这么对他说。一愣，又想起师兄了。
大力摇脑袋晃走，朝时光伸手，“时光，兰因寺那药丸子给我几颗，你绪哥心脉受损了。”
时光只当绪哥又瞎咧咧，不过还是从兜里掏出懒师父给他制的固本养生丸，吃了没坏处。
绪哥最近压力好像有点大。
好几次看他体能训练结束后呆坐在原地，表情落寞，又在看到有人路过时硬挺起笑容。
“绪哥，你，早点睡，白川老师让我看着你，你这样，他回来我不好交代的。”
方绪往嘴里塞了几颗，大师真是的，恶趣味，第一次的丸子还是甜甜的，让俞亮捎回来的怎么这么苦，还说主药材没变，只是想换个口味。
苦得他，想哭。师兄跟所有人交代了要照顾他，唯独漏了自己。
反复从不同人嘴里听到。
你师兄交代了……
白老板交代了……
白川老师交代了……
公子你师兄交代了……
你不打算给我交代一下？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