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辰醒了。
当他说出“我们,去一趟……绝望之谷”时,那平淡的语气,却如同最响亮的惊雷,在林清寒和林卫国的心中轰然炸响!
“不行!”
林清寒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不顾一切地抓住了顾北辰的手臂,那只曾经冰冷的手,此刻虽然恢复了一丝温度,却依旧虚弱得让她心悸。
“你的身体……你的伤还没好!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与不容置疑的坚决。
顾北辰反手,用他那布满金色暗纹的手,轻轻握住了她的。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
“我的伤,不在身上,而在道心。”他看着她,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坚定,“道心之伤,非静养可愈。红尘中来,还须红尘中去。玄机阁以‘浊世’为局,欲污我道心。我若避而不战,正中他们下怀,这道心裂痕,便永无弥合之日。”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虽然虚弱,但眼神却无比明亮的林天佑。
“况且,此行,我非去不可。天佑以建木神力,净化江城,已与那‘浊世之源’结下因果。我不去,玄机阁的下一个目标,便是他。”
“此战,是我的劫,也是天佑的‘立道’之战。”
一番话,让林清寒所有的劝阻,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又看了看身旁那个虽然沉默、但眼中却充满了孺慕与信赖的弟弟,她知道,自己,拦不住。
也,不该拦。
“好。”她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那份属于林家大小姐的果决与坚韧,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要去,我们一起去。你为我们林家,赌上了一切。这一次,我林清寒,便是你的剑,你的盾!”
林天佑也走上前,虽然依旧无法言语,但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顾北辰的另一只手。
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仿佛在说:你在哪,我便在哪。
林卫国看着眼前这三个年轻人,看着他们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这位纵横商场半生的枭雄,虎目之中,第一次,泛起了欣慰的泪光。
他知道,自己的孩子,都长大了。
而林家,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守护神。
“去吧。”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无比沉稳,“家里,有我。整个林氏集团,就是你们最坚实的后盾!无论需要什么,人,钱,物,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会送到你们手上!”
……
两日后,滇南,西双版纳。
一架不起眼的私人飞机,降落在一处隐秘的丛林机场。
当机舱门打开,一股混杂着热带雨林特有的、潮湿、闷热、以及万千草木腐败与新生气息的独特气流,便扑面而来。
与青城山的“清幽”不同,这里的气息,更加的原始、狂野、充满了勃勃的生机,也同样,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顾北辰、林清寒、林天佑三人,早已换上了一身便于在丛林中行动的户外装。
顾北辰的气息,已经基本恢复了平稳,只是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而林天佑,在踏上这片充满了浓郁“木行”之气的土地时,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竟亮得如同两颗最顶级的翡翠,整个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这里,是他的主场。
机场外,早已有一辆经过改装的、性能强悍的越野车,在静静等候。
车旁,一个穿着一身苗疆传统服饰、身姿曼妙的身影,见到三人,立刻快步上前,对着顾北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般的大礼。
“罪人银萝,拜见上仙!”
来人,正是药仙的弟子,银萝。
此刻的她,脸上再也没有了当日的妖异与高傲,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臣服。
“起来吧。”顾北辰淡淡地说道,“你师父呢?”
“家师正在十万大山深处,为上仙搜寻其余六味辅药,无法亲至。”银萝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由特殊兽皮制成的防水袋,双手奉上,“家师命我在此等候,并将这些东西,亲手交给上仙。”
顾北辰接过,只见里面,是一份无比详尽的、标注着各种危险区域的滇南边境地图。以及,几十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的,都是药仙亲手炼制的、专门用来克制各种瘴气毒虫的珍贵丹药。
“家师还说……”银萝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已查明,‘绝望之谷’,在本地被称为‘纳喊坡’,意思就是‘失魂之地’。那里,自古便是禁地,传说,是上古时期一位瘟神的陨落之所。”
“玄机阁,并非是创造了那里的‘绝望瘴气’。他们只是……找到了唤醒、并放大那股力量的方法!”
“他们在谷地的最深处,建立了一座‘厌胜祭坛’,以活人为祭,日夜不停地,将那股最原始的‘绝望’与‘衰败’之力,通过地脉,传向华夏各地!江城,只是他们第一个实验的地点!”
这个消息,让林清寒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活人献祭!
玄机阁的手段,当真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那‘龙血宝藤’呢?”顾北辰问道。
“龙血宝藤,正是那位瘟神陨落后,其神血浸染大地,与一株千年古藤相合,所诞生的神物。它,是那片死亡绝地之中,唯一的‘生机’所在。也正因如此,它必然生长在……祭坛的附近。”
银萝说完,指向了远处那片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的、连绵不绝的原始丛林。
“穿过这片‘黑森林’,就是‘纳喊坡’的入口。上仙,万万……小心。”
告别了银萝,三人驱车,向着那片未知的黑暗,进发。
越是深入,四周的环境,就变得越是诡异。
林中的鸟兽,渐渐绝迹。高大的热带树木,枝叶开始变得枯黄、扭曲,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抽干了所有的生命力。
空气中,那股潮湿的、属于雨林的气息,渐渐被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铁锈味的、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压抑与绝望的“死气”所取代。
林清寒只是坐着,就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不受控制地,变得低落、消沉,甚至连活下去的念头,都在被慢慢地磨灭。
她连忙按照顾北辰的吩咐,服下了一颗药仙炼制的“清心丹”,这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而林天佑,则皱起了他那好看的眉头。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那片越来越浓郁的灰色瘴气,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如同战士即将奔赴战场般的……战意!
终于,越野车在一处巨大的、由无数枯死的藤蔓和黑色的岩石构成的、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山谷入口前,停了下来。
车,再也无法前行。
谷口,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刻着几个血红的、充满了不祥气息的大字。
前方,就是“绝望之谷”。
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近乎于实质的灰色瘴气,如同有生命的活物,在谷口缓缓地翻涌、蠕动。
而在那片死寂的瘴气之中,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充满了无尽悲伤与绝望的哭泣声,正从中,缓缓地,飘散出来。
那哭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所有负面的情绪。
仅仅是听着,就足以让一个心志坚定之人,彻底崩溃,丧失所有求生的意志!
顾北辰走下车,站在谷口,静静地,聆听着那来自地狱的悲鸣。
他的眼神,平静如渊。
“走吧。”
他对着身旁的林清寒和林天佑,缓缓说道。
“我们去看看。”
“这能让神都陨落的‘绝望’,究竟是……何等滋味。”
说完,他当先一步,踏入了那片,代表着死亡与终结的……灰色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