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北辰的手掌,与那道封印了数百年的“纯阳龙脉”大印接触的瞬间——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
没有水火不容的剧烈反噬。
一股温暖、浩瀚、充满了中正平和之气的纯阳之力,从那金色的“卍”字元印上,缓缓地,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了他的掌心,顺着他的经脉,流遍了全身。
这感觉,不像是触摸了一座禁制,更像是……握住了一位阔别了数百年的、道门前辈的手。
站在百米开外的药仙,那双浑浊的毒蝎之眼,瞬间瞪得滚圆!
他脸上的肌肉,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剧烈地抽搐着!
“怎……怎么可能?!”他失声喃喃自语,“纯阳龙脉之气,霸道绝伦,专焚世间一切阴邪驳杂!此子……此子竟然……竟然能与它……水乳交融?!”
在他数百年的认知里,这道大印,就是一台无情的“净化机器”,任何试图靠近它的生灵,都会被其蕴含的磅礴龙气,瞬间蒸发!他当年只是远远地试探了一下,就被反噬得差点道基崩溃。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直接把手按了上去,还安然无恙?!
这已经不是修为高低的问题了。
这代表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力量本质,与这道“纯阳龙脉”大印,不仅不相克,甚至是……同根,同源!
顾北辰没有理会药仙的震惊。
他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了与这道大印的沟通之中。
他能“看”到,这道大印的背后,是一条沉睡在青城山地底深处的、由整条山脉的气运凝聚而成的巨大青龙。而这道“卍”字元印,就是那位药王前辈,以自身无上道法为引,借这条地脉龙气之力,设下的一把“天道之锁”。
锁,不是为了永禁。
而是为了……等待一个真正的“开锁人”。
顾北辰没有催动真气去强行攻击,也没有用任何取巧的法门去破解。
他只是将自己丹田之内,那片由无量功德凝聚而成的、温暖的金色海洋,毫无保留地,通过自己的手掌,缓缓地,注入了那道大印之中。
他不与它为敌。
他向它,展示自己的“道”。
我的道,是救死扶伤之道,是惩恶扬善之道,是行走红尘、补全天地之道。
我今日来此,不为贪婪,不为私欲。
只为取一纸丹方,救一个本不该绝的潜龙之命。
此为功德,亦合天心。
前辈留锁,是为传承不落奸邪之手。
晚辈开锁,是为将这份传承,用于正途。
道,本同源。
这一刻,他不是在破阵,而是在论道。
以自己数世轮回、救度众生所积攒下的无量功德,与数百年前那位药王前辈留下的“守护”之心,进行一场跨越了时空的、最纯粹的道心交流!
“昂——!”
一声高亢、古老、充满了喜悦与解脱的龙吟,猛地从那大印的背后,从青城山的地脉深处,轰然响起!
这声龙吟,不再带有半分警告与威严,反而充满了找到同类的欢欣!
那面巨大石壁上,金色的“卍”字元印,光芒万丈!将整个山谷,都映照成了一片辉煌的金色!
药仙被这股突然爆发的、更加纯粹的龙气冲得连连后退,他骇然地看到,那道坚不可摧、封印了数百年的纯阳大印,竟开始以顾北辰的手掌为中心,缓缓地,缓缓地,旋转了起来!
它不是在崩溃。
它是在……开启!
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渐渐向着洞口内退去。那股镇压天地的磅礴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片刻之后,石壁上的光芒尽数敛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那洞口,已经再无任何阻碍,一个幽深、不知通往何处的洞府入口,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展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一股比谷中浓郁百倍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药香灵气,从洞府中喷薄而出,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药仙那具早已枯朽的身体,都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破了……
真的破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斗法,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那个年轻人,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按了一下。
这把困扰了自己上百年、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天道之锁”,就这样,像一扇普通的门一样,被他……推开了。
药仙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顾北辰那依旧平静的背影,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名为“敬畏”与“明悟”的复杂神色。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修的,是术,是法,是逆天而行的“霸道”。求的是以万物为刍狗,以众生为药引,来成全自己。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修的,却是“德”,是“道”,是顺天应人的“王道”。求的是救度众生,是累积功德,是以自身之善,来获得天地的认可。
在真正的“王道”面前,自己那点引以为傲的“霸道”,是何其的渺小,何其的可笑。
“前辈,请吧。”
顾北辰收回手,对着依旧处在震惊中的药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药仙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看着顾北辰,又看了看那个敞开的、充满了无尽诱惑的洞府入口,他那张干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对着顾北辰,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没有半分被迫,没有半分虚伪。
是发自内心的,对“道”的臣服。
“先生……请。”他侧过身,恭敬地说道。
顾北辰点了点头,不再客气,当先一步,踏入了那座被封印了数百年的药王洞府。
药仙紧随其后。
当两人踏入洞府的瞬间,身后那面石壁,再次光华一闪,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这里。
洞府之内,并非想象中的阴暗潮湿。
一颗颗巨大的夜明珠,被镶嵌在洞顶,将整个洞府,照耀得亮如白昼。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溶洞,里面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
左手边,是一排排由整块千年温玉打造的药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贴着符箓的白玉丹瓶。每一瓶丹药,若是放到外界,都足以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右手边,是一片被阵法圈起来的药田。药田里,生长的,尽是些通体流光、仙气缭绕的奇花异草,甚至有几株,已经隐隐生出了模糊的人形轮廓,显然是即将通灵的征兆。
而在洞府的最深处,是一座由汉白玉雕琢而成的丹台。丹台之上,除了一尊古朴的炼丹炉之外,还静静地漂浮着几卷由不知名材质制成的、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竹简。
这里,就是数百年前,那位药王前辈,毕生的心血与传承!
即便是药仙,看到眼前这如同传说般的景象,呼吸也不由得变得粗重起来,眼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贪婪与狂热。
顾北辰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些丹药和灵草之上。
他的目光,直接锁定在了丹台正中央,那卷被一团柔和的青色光芒包裹着的竹简之上。
他能感觉到,那卷竹简,正与他怀中的“东海鲛珠”,以及他神念中那道属于“千年玉髓”的气息,产生着一种奇妙的共鸣。
他缓缓地,走上前去。
“这就是……”
他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那卷竹简。
竹简入手温润,青光散去,露出了封面上的几个古篆大字——
【九转还阳丹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