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戳！
李大头！
又是你这个狗贼！
林宇眼前，一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子好不容易，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眼看着就要成功，你他妈半路杀出来，把我当成救世主，一嗓子给我吼上了青云路。
行！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他妈忍了！
老子现在都已经成了副组长了，就想着安安分分找个新机会，继续我的作死大业。
结果呢？
你又来了！
你又他妈跪下了！
还当着全办公室的面，抱着我的大腿嚎！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林宇是你后台是吧？
是生怕我辞职下海，特意跑来给我添柴火，把我架在火上反复炙烤是吧？
毁我道心！
断我钱途！
此仇不共戴天！
林宇胸口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看着抱着自己小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壮汉，他真的想一脚把这张大脸给踹到墙上去。
他脸上风平浪静，心里早已是...
累了。
毁灭吧。
赶紧的。
....
老刘的眼睛，瞬间就亮。
那光芒，比他看到年轻女同事时还要璀璨。
出事了！
终于出事了！
看李大头这屁滚尿流的样子。
看林宇这瞬间煞白的脸色，就知道，肯定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好啊！太好了！
升得越快，摔得越狠！
你不是市长跟前的红人吗？你不是副组长吗？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毛头小子，怎么收场！
老刘端起茶杯，假装喝水，耳朵却竖得比驴还长，嘴角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几乎要咧到耳后根。
而王主任，则是真的急了。
他刚把林宇这尊大佛给供起来，还没来得及烧炷高香呢，怎么就有人上门来砸场子了？
他见林宇脸色不对，半天没开口，只当他是被这突发状况给镇住了，不好当众发作。
领导嘛，要有领导的矜持。
这种时候，就该他这个“心腹”出马了！
王主任一个箭步冲上前，对着李大头就厉声呵斥起来：“李大头！你这是干什么！成何体统！”
“有什么事，你站起来好好说！林副组长的时间多宝贵，是你在这里撒泼打滚能浪费的吗？！”
他一边骂着，一边朝李大头疯狂使眼色.
同时不忘用眼角余光观察林宇的反应。
领导力，懂不懂什么叫领导力？
就是要在领导不方便的时候，替领导把脏活累活都干了！
李大头被他一吼，哭声倒是小了点.
但依旧抱着林宇大腿死死不松手，这踏马的是他救命稻草！
“王主任，不是我要闹啊，是……是天塌下来了啊！”
“林老师……林副组长……您之前教我们的法子，是好法子啊！”
他仰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声音嘶哑。
缓缓讲述事情的始末。
自从得了林宇的“指点”。
他们纺织厂那帮下岗的兄弟姐妹，如有神助。
他们拿着厂里那些积压的布料、床单。
甚至是线头做的拖把，走上街头，奔赴城市里每一个有人流的角落。
一开始还畏畏缩缩，后来发现这玩意儿是真能挣钱。
一天下来，比过去在厂里一个月挣得都多！
工人们的腰包鼓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不少人甚至给远在市政府的林宇，立了长生牌位。
听到这里，王主任的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笑容，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也投来羡慕的目光。
林宇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打哈欠。
说重点！
别他妈铺垫了！直接上正菜！
李大头话锋一转。
“可……可我们挣了钱，就有人眼红了！”
“城里那些二流子，小混混，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批破布烂布，也学着我们一样出去卖，还打着我们纺织厂的旗号！”
“他们的东西，质量差得要死，价格却比我们还低！好多不明真相的老百姓上了当，回头就骂我们纺织厂是骗子！”
“我们气不过，就去找他们理论，结果……结果就打起来了！”
李大头撩起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一道长长的，还带着血迹的划痕。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林宇的眼皮，终于抬了一下。
不错。
有点意思了。
市场竞争，劣币驱逐良币，还伴随着暴力冲突。
这剧本，开始有点那味儿了。
但他还是没说话。
不够。
这点事，还远远不够。
顶多算个治安事件，公安局就能处理了，还扳不倒他这个“副组长”。
王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已经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然后呢？！”
“然后……”李大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然后，厂里，...厂里也知道了！”
“厂里的领导，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说我们这是，...这是在盗窃！”
“说我们是把厂里的东西私自拿出去卖，是中饱私囊，是，...是让国有资产流失！”
轰！
“国有资产流失”这六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办公室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在那个年代，这可不是小事。
这顶帽子，太大了，太重了，足以压垮任何人！
老刘激动得差点把手里的玻璃杯给捏碎。
来了！
戏肉来了！
这他妈是经济犯罪！是政治问题！
林宇，我看你这次还不死！
王主任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明白，李大头为什么说天塌下来了。
这件事，从根子上，就是林宇出的主意。
真要追究起来，林宇就是主犯！
这踏马的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而办公室的其他人，看着林宇的眼神，也从刚才的敬畏，变成了同情，怜悯，还有一丝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看吧，年轻人，根基不稳，做事毛躁，迟早要出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宇会惊慌失措，会暴跳如雷的时候。
他们却看到，林宇的脸上，竟然缓缓地，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几分欣喜的笑容。
是的！
就是这个！
这才是完美的剧本啊！
林宇在心里放声狂笑。
什么市场竞争，什么流氓斗殴，都弱爆了！
直接上升到“盗窃国有资产”的政治层面，这才是王炸！
这才是杀招！
梁市长再欣赏，也不可能包庇一个“经济罪犯”！？
辞职下海的康庄大道，仿佛又在他眼前铺开了！
金光闪闪！
我踏马勒个钱途无量！
他甚至想给那个“挑唆”的狗东西，颁发荣誉勋章。
你他妈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就在林宇沉浸在这无边的喜悦中，畅想着自己被批斗、被革职、然后潇洒转身，投奔财富大海的美好未来时。
李大头带着哭腔的，绝望的嘶吼，将他拉回了现实。
“林副组长！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就在我来之前，厂里的保卫科，联合……联合派出所的人，已经开始抓人了！”
“他们说，我们这是大案，要案！要把我们当成破坏改革的典型，从重从快处理！”
李大头说到最后，几乎是嚎叫出来的。
“我们好几个兄弟，都被戴上手铐带走了啊！”
话音落下。
王主任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住旁边的桌子。
老刘脸上的狂喜，凝固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抓人了。
警察都出动了。
事情，彻底失控。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投到林宇身上。
他们看到，那个刚刚还挂着一丝诡异笑容的年轻人，此刻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
药丸。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
他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事情的发展，好像....
又他妈有点超出他预料。
“林副组长！您是市领导！您是我们的主心骨啊！”
“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您快想想办法啊！”
李大头抬起头，看着林宇。
泪流满面，鼻涕横流。
要多惨，有多惨。
要可怜，就有多可怜。
可，你踏马的...要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