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
代理市长！
操！
林宇僵在原地。
脚下那封承载了他全部梦想的辞职信，被风一吹，翻了个面。
周围，是雷鸣般的掌声。
闻讯赶来的干部们，一张张脸激动到扭曲。
“祝贺小林市长！”
“小林市长年轻有为！江城之幸啊！”
这些声音，灌进林宇耳朵里，就是鬼哭狼嚎。
他甚至能看见，人群里的孙德胜和向钱进，两个狗贼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哭你妈啊！
该哭的是老子！
林宇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发黑。
他的人生，彻底焊死在了这儿。
“小林同志，发什么愣呢？”
梁文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走过来，弯腰，亲手捡起了地上那封辞职信。
他甚至没看内容，只用两根手指捏着，当着所有人的面，递还给林宇。
他脸上挂着笑，那是一种得逞的快意。
“这个，以后可就用不上了。”
林宇的眼角狂跳。
他盯着梁文源那张布满褶子的笑脸，恨不得一拳呼上去。
杀人还要诛心！
虾仁还要猪心啊！
你个老登！
......
林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市长办公室的。
他跟在梁文源身后，一步一挪，连抬脚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间办公室，比他之前那间大了三倍。
红木的办公桌，真皮的沙发，墙上挂着江城的规划图。
这里，曾经是梁文源的地盘。
现在，是他的了。
梁文源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
林宇麻木地坐了过去。
梁文源看着他，看了很久。
“小林市长。”
梁文源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感慨。
“这是省里和上面对你的信任，更是江城六百万人民，对你的期盼。”
林宇没说话。
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怕自己一开口，会忍不住骂娘。
“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梁文源翘起二郎腿，一副早就看透他的表情，“年轻人嘛，总想着去外面闯一闯。但是，你要相信组织的眼光。”
“你这匹千里马，只有在为人民服务的赛道上，才能跑得最远，跑得最稳。”
我信你个鬼！
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林宇在心里咆哮，脸上依旧是生无可恋。
他用仅存的理智，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那......书记是谁？”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梁文源走了，江城的天，就空了一半。
如果新来的书记，是个不认识的，是个正常的，是个脑子没被驴踢过的......
那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梁文源摇了摇头。
“这是省里的决定，我也不清楚。”
林宇的心，猛地一跳。
不清楚？
真的不清楚？！
“不过你放心。”梁文源又补充一句，那笑容让林宇浑身不自在。
“不管是谁来，我都会把一些重要的工作经验，跟他交接清楚的。”
他晃了晃手里的公文包。
操！
......
林宇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遇见他的干部，全都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林市长好”。
那一张张谄媚的脸，让他觉得恶心。
他心情糟透了。
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
事情，好像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不认识！
新来的书记，不认识！
这就意味着，那个人跟梁文源，很可能不是一路人！
这就意味着，自己有巨大的操作空间！
只要在那个人到任之前，自己再搞点惊天动地的大事。
再把辞职信往他桌上一拍！
一个新来的，不了解情况的领导，面对一个把市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混账玩意儿子，第一反应是什么？
肯定是赶紧让他滚蛋啊！
想到这里，林宇那颗死寂的心，又“噗通噗通”地跳了起来。
他眼里的灰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光。
搞事！
必须搞事！
搞什么事，才能让新来的书记，一秒钟都忍不了自己？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整个市府大楼。
走廊里，几个端着茶杯的干部，正凑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聊天。
不远处的办公室，门虚掩着，能听见里面传来织毛衣的竹针碰撞声，和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还有一个办公室，一个大姐正对着镜子，慢条斯理地涂着口红。
这就是九十年代的机关大院。
悠闲，散漫，一眼望得到头。
林宇的嘴角，缓缓咧开一个弧度。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能让整个市府大院都怨声载道，鸡飞狗跳的办法！
前世，他当牛做马，享受了二十年的955福报。
什么KpI考核，什么oKR对齐，什么日报周报月报，什么末位淘汰......
这些东西，要是放在这个年代，放在这个铁饭碗遍地的机关大院里......
会发生什么？
林宇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他要让这帮喝茶看报混日子的老油条们，知道什么叫“奋斗”！
他要让这帮到点就下班，回家带孩子的老爷们，体验一下什么叫“加班文化”！
他要让这帮人，从骨子里，恨他！怕他！巴不得他马上滚蛋！
到时候，新书记一到任，都不用自己递辞职信。
那八百封弹劾他的举报信，就能把新书记的办公室给淹了！
完美！
这他妈的，简直是天才才能想出来的计划！
林宇站在走廊中央，背着光。
来来往往的干部，看到他们的新市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笑容。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心里暗自猜测。
小林市长，一定又在构思什么利国利民的大计划了！
林宇没有理会那些人。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片祥和的景象，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宣布。
孩子们。
你们的福报。
来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林宇的第一把火，不烧别人，烧自己人。
烧整个市府大院！
他回到那间崭新的，属于代理市长的办公室。
屁股还没坐热，内线电话就拨了出去。
“孙德胜，向钱进。”
“三分钟之内，滚到我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