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传来的数据触目惊心。废弃工厂区的精神污染峰值不仅强度骇人,其频谱特征也显示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组织性”——不再是散逸的、无意识的辐射,而是像被某种意志引导着, 有目的地冲击着现实世界的结构薄弱点。更令人不安的是,监测设备捕捉到了微弱的、类似“灵枢”网络连接成功的确认信号。
“墨丞他们……不是意外泄露,他们是主动打开了某种通道!”林深的声音通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们以为自己在连接‘飞升之源’,实际上是在引狼入室!”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判断,城市各处,零星的“昏睡症”事件陡然升级。不再是安静的沉睡,部分受害者开始梦游般走向污染源的方向,口中喃喃着破碎而狂热的词句,仿佛在朝圣。更有甚者,开始展现出扭曲的物理能力,皮肤下隐约有阴影蠕动,攻击任何试图阻止他们的人。
陈哲的啼哭愈发剧烈,小小的身体在林薇怀里挣扎,仿佛要逃离某种无形的恐怖。陈恪当机立断:“这里不能待了!墨丞既然知道了小哲的特殊,这里就是最明显的目标。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去备用安全屋!”
林家老宅虽然经营多年,固若金汤,但目标太大。陈恪早在婚后,就凭借其缜密的思维和对潜在风险的预见,暗中布置了几处绝对保密、且具备强大信息屏蔽和物理防护能力的安全点。
夜色中,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黑色越野车悄然驶出林家大宅。车内,林薇紧紧抱着终于哭累睡去的陈哲,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陈恪专注驾驶,同时通过加密频道与林深保持联系,指挥全局。林深则坐镇老宅的中央实验室,调动林家一切可调动的资源,一方面全力分析工厂区的实时数据,试图找到阻断连接的方法,另一方面调动人手,应对城市里开始蔓延的混乱。
“墨羽奶奶那边联系上了吗?”林薇低声问。
“联系上了,但她那边情况也不妙。”陈恪眉头紧锁,“墨家内部因为这次事件彻底分裂,激进派在墨丞的鼓动下几乎控制了大部分技术力量和武装。墨羽奶奶能调动的温和派力量有限,而且……她怀疑墨丞的行为,可能已经被那个‘东西’反向影响了心智,不再是纯粹的野心家,更像是一个被操控的傀儡。”
就在这时,陈恪的车载系统发出警报——有不明身份的车辆正在高速接近,且带有强烈的信号干扰特征。
“他们来了!”陈恪眼神一凛,猛踩油门,越野车引擎发出咆哮,如离弦之箭般窜入复杂的城市巷道。后方,两辆黑色轿车紧追不舍,车窗摇下,露出戴着怪异目镜、表情狂热的追踪者,他们手中持有的并非传统武器,而是闪烁着不祥紫光的、类似“灵枢”节点发射器的装置。
一场无声而凶险的追逐在都市的钢铁丛林中展开。陈恪凭借高超的车技和对城市的熟悉,一次次险险避开对方的包夹和那种紫光装置的照射——他毫不怀疑,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林薇一边护住怀中的孩子,一边快速操作着随身终端,试图接入城市交通管理系统,为陈恪创造有利条件。然而,她发现对方似乎拥有更高的权限,系统正在被反向利用,封锁他们的去路。
“不行,他们有备而来,权限很高!”林薇急道。
“坐稳了!”陈恪看准一个机会,猛地冲过一个即将变成红灯的路口,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险之又险地避开侧面冲来的车辆,转入了一条通往废弃工业区的道路。这里地形复杂,监控稀少,是摆脱追踪的理想地点,但也意味着离那个失控的污染源更近了。
果然,一进入工业区范围,陈哲再次不安地扭动起来,即便在睡梦中,小眉头也紧紧皱着。车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而冰冷,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隐约可闻。
后方的追兵依旧紧咬不放。在一处堆满废弃集装箱的岔路口,陈恪被迫急转弯,车辆失控地撞向一堆生锈的铁桶,终于停了下来。
“下车!”陈恪低喝一声,迅速解开安全带,护着林薇和陈哲躲入集装箱的阴影中。
追踪者的车辆也停了下来,几个身影手持发射器,呈扇形围拢过来,他们的眼神空洞而狂热,步伐僵硬,仿佛提线木偶。
“把那个孩子交出来……”为首者声音沙哑,带着非人的回响,“他是……钥匙……是新世界的……”
陈恪将林薇和陈哲护在身后,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如同手电筒般的装置,那是他与林深根据对污染信号的研究,紧急开发的 prototype “信息扰断器”,效果未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刺目的车灯从侧面射来,伴随着引擎的轰鸣,一辆重型越野车蛮横地撞开挡路的废弃车辆,直接冲散了包围圈。车门打开,一个矫健的身影跃下,手中长刀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精准地挑飞了最近一个追踪者手中的发射器。
是墨羽!她身后跟着几名神色坚定的墨家子弟,显然是她能带来的全部支援。
“墨丞已经疯了!他在工厂中心强行架设了大型‘灵枢共鸣器’,试图以自身为桥梁,接引那股力量!”墨羽语速极快,脸色凝重,“我们必须阻止他,否则一旦连接彻底稳定,扩散的污染将无法遏制,整个城市都会沦为地狱!”
她看了一眼被林薇紧紧抱在怀里、因为外界骚动又开始低声哭泣的陈哲,眼神复杂:“这孩子……他的哭声能引起那股力量的‘躁动’,墨丞想得到他,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研究……”
陈恪心中一沉:“你是说……”
“他可能想用这孩子,作为稳定连接的‘锚点’,或者……更可怕的,‘祭品’。”墨羽的话让林薇浑身一颤,将陈哲抱得更紧。
没有时间犹豫了。前有疯狂的追兵,后有正在成型的巨大威胁,他们已无退路。
“林深,”陈恪通过耳机呼叫,“我们需要工厂内部的结构图和‘灵枢共鸣器’的精确位置,以及……如何摧毁它!”
“数据发给你们了!但要小心,内部的污染浓度极高,普通人在里面撑不了几分钟!共鸣器的核心受到力场保护,需要特定的频率才能瓦解,我正在计算那个频率……”林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陈恪接过墨羽递来的一个简易防护符牌(墨家结合古法与现代材料学的产物,能一定程度上抵御精神污染),递给林薇,目光坚毅:“薇薇,你跟紧墨羽前辈。我去破坏共鸣器。”
“不行!太危险了!”林薇抓住他的手臂。
“只有我最了解林深计算出的频率和数据,也只有我能操作扰断器进行精确打击。”陈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怀中的陈哲身上,“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小哲。相信我。”
他转身,与墨羽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座如同匍匐巨兽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废弃工厂中心冲去。
林薇看着丈夫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抱紧怀中的孩子,在墨羽等人的护卫下,寻找相对安全的掩体。她知道,最终的战斗已经打响,而她的丈夫,正独自冲向风暴的最中心。怀中的陈哲似乎感应到父亲的离去,哭声更加响亮,在这被污染笼罩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为这场关乎未来的决战,奏响悲怆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