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朔夜还剩四天。
林晚站在格陵兰冰盖边缘，身后是刚刚被净化的冰核节点。在她脚下，一条体长百米的冰晶蠕虫温顺地盘踞——这是继深蓝守护者后，第二头被她净化的腐化领主。极寒能量从蠕虫体内源源不断注入节点核心，为即将到来的封印积蓄力量。
“第十一处节点就位。”琉璃的声音通过星灵吊坠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欧洲阿尔卑斯节点的抵抗军首领接受了密钥投影，但要求我们派人协防。那里的腐化兽潮预计会在朔夜前夜达到峰值。”
“让墨鳞带深海堡垒的机动队去支援。”林晚果断下令，“告诉他，如果守不住节点，他这辈子都别想回深海吃热泉虾了。”
“噗——”琉璃轻笑一声，精神链接里的沉重感消散了些许，“明白。另外，飞羽小队刚传回消息，他们已经激活落基山脉节点，但杨教授……牺牲了。他们遭遇了血族亲王。”
林晚沉默了三秒。冰原上的风裹挟着雪沫掠过她额前的碎发。
“血族亲王死了吗？”
“飞羽说他确认击杀了，但……”琉璃犹豫了一下，“他的精神力探测到坑底有异常能量残留，可能是血族的保命秘法。需要派人复查吗？”
“没时间了。”林晚摇头，“告诉飞羽，继续按计划前往下一个节点。如果血族亲王真的没死，他会主动找上门的。”
她关闭通讯，抬头望向北极方向。在常人无法感知的维度，一道贯穿天地的暗红能量柱正在冰渊裂隙上空缓缓成形——那是“噬界者”意识开始苏醒的征兆。按照这个速度，朔夜那一刻，它的力量将达到峰值，封印必须在那之前完成。
“还差五处节点。”林晚抚摸着肩上的银雪，小家伙正在啃食一块冰核碎片补充能量，“非洲的乞力马扎罗、澳洲的乌鲁鲁巨岩、南极的冰穹A、还有……”
她的目光投向东方。
“日本的富士山灵脉，以及……近地轨道的‘天宫七号’空间站。”
最棘手的是最后两处。
富士山灵脉目前被一支自称“神道教复兴会”的极端势力占据，他们将腐化能量奉为“八岐大蛇的神力”，已经血祭了上千幸存者。而天宫七号空间站——根据星灵监测系统的探测，那里盘踞着一群在末世初期逃往太空的“新人类改造派”，他们在近地轨道苟延残喘了三年，如今全员完成了半机械化改造，思维逻辑已经与正常人类迥异。
“先去日本。”林晚做出决定，“轨道空间站的情况太特殊，我需要更多情报。”
她跃上冰晶蠕虫的头顶，巨兽发出一声长鸣，庞大的身躯撞碎冰架，潜入北冰洋深水区，以每小时三百海里的速度向着太平洋西岸疾驰。
二十四小时后，本州岛东海岸。
曾经繁华的都市只剩断壁残垣。腐化植物如同肿瘤般在混凝土废墟上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腐败气息。林晚站在东京塔仅存的半截钢架上，眺望着西方那座笼罩在暗红云雾中的锥形山体。
富士山。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山了。山体表面的植被早已死绝，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蠕动着的、如同血肉般的腐化组织。山腰处，用骸骨和废金属搭建的祭坛清晰可见，祭坛顶端悬浮着一枚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腐化结晶，正源源不断抽取着灵脉能量。
更诡异的是山脚下那些“信徒”——他们穿着破旧的神官服饰，戴着扭曲的能乐面具，正围着一口沸腾的血池跳着怪异的舞蹈。血池中央，几具刚被献祭的尸体正在缓缓下沉。
“腐化浓度92%，灵脉被污染度78%。”琉璃的精神感应从吊坠传来，“山体内部探测到超过三百个生命信号，全部处于半疯癫状态。首领应该在山顶的火山口内部，能量反应……五阶中期，但性质很混乱，像是被腐化能量强行催生出来的。”
“明白了。”林晚从塔顶一跃而下，在落地前的瞬间，冰晶蠕虫从地下破土而出，稳稳接住她，“银雪，准备‘月影禁域’。这次我们需要活捉首领，才能拿到灵脉的核心控制权。”
“喵。”银雪碧绿的眼瞳中月轮隐现。
蠕虫碾过废墟，如同雪崩般冲向富士山脚。祭坛上的信徒们发出疯狂的嘶吼，数百人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手中挥舞着锈蚀的刀剑，眼中燃烧着病态的狂热。
林晚没有动手。
她只是抬起右手，掌心绽放出一朵纯净的白色莲花虚影——那是她用灵泉本源模拟出的“净世白莲”，星灵传承中记载的最高阶净化形态之一。
莲花缓缓旋转。
凡是被白光笼罩的信徒，动作同时僵住。他们脸上的狂热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然后是恐惧，最后是崩溃的哭泣——净化之力强行剥离了他们意识表层的腐化污染，显露出被掩盖了三年的、属于正常人类的记忆和情感。
“我……我做了什么……”
“女儿……我把女儿献祭了……”
“啊啊啊啊——！”
哭嚎声响彻山脚。信徒们成片跪倒在地，有人以头抢地，有人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脸皮。血池停止了沸腾，腐化结晶的光芒也开始黯淡。
山顶传来暴怒的咆哮。
一道暗红身影从火山口冲天而起！那是个穿着破烂狩衣、头发如枯草般披散的老者，他手中握着一柄由腐化结晶铸造的“神乐铃”，每摇动一次，空气中就荡开一圈精神污染波纹。
“亵渎者！竟敢玷污八岐大神的神力！”老者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我要将你炼成最上等的活祭——！”
他的威胁戛然而止。
因为银雪的“月影禁域”已经展开。
以林晚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内的空间瞬间凝固。飘落的灰尘、飞溅的血滴、甚至老者摇铃的动作，全都定格在银色的时空中。唯有那朵净世白莲，依旧在缓缓旋转。
林晚踏着凝固的空气，一步步走向老者。每走一步，她脚下的空间就泛起涟漪，那是时间流速被强行扭曲的痕迹。
“你不是神道教的人。”她在老者面前停下，指尖轻触对方额头，“你是东京大学的宗教学教授，三年前带领幸存者逃到这里。然后你发现了灵脉，试图用它唤醒所谓的‘国运’，结果引来了腐化能量的反噬。”
老者的瞳孔在时间禁锢中剧烈收缩。
净世白莲的光芒渗入他的眉心，强行剥离层层腐化伪装。记忆碎片如决堤般涌出——妻女在逃亡途中被腐化兽吞噬；学生一个个发疯自杀；最终在绝望中，他主动拥抱了腐化，将之曲解为神谕……
“醒来。”
林晚一掌拍在老者天灵。
“噗——”
老者喷出一口漆黑的淤血，暗红眼眸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山下那些崩溃的信徒，看着被污染的山体，老泪纵横。
“我……我到底……”
“给你两个选择。”林晚收回手，月影禁域解除，时间重新流动，“第一，我杀了你，强行净化整座山，但灵脉会受损，封印效果下降三成。第二，你配合我，用你这些年对灵脉的研究，帮我安全取出核心，植入密钥投影。作为交换，我保留你的意识，让你活着看到封印完成。”
老者瘫坐在地，沉默良久。
“……选二。”他声音嘶哑，“但我要亲手……净化那些被我害死的人的尸骨。”
“可以。”
六小时后。
富士山灵脉核心被成功取出——那是一枚拳头大小、流淌着乳白色光晕的玉髓。林晚将密钥投影植入其中，玉髓顿时星光流转，与全球节点网络达成共鸣。
“第十二处节点就位。”琉璃汇报道。
“很好。”林晚望向头顶的星空，“接下来……该去会会那群‘太空难民’了。”
她放出修复完毕的“夜枭-VII”，跃入驾驶舱。引擎喷出幽蓝尾焰，飞行器垂直升空，突破云层，向着近地轨道疾驰。
而就在她离开大气层的那一刻。
富士山脚下，那片血池的底部，一只苍白的手掌缓缓伸出水面。
卡西米尔亲王湿漉漉的脑袋探了出来，暗金竖瞳盯着远去的飞行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终于……要上太空了啊。”
他舔了舔嘴唇，身影融入阴影。
“在那里杀你的话……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