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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王守仁,字伯安。”

这短短一句话,如惊雷般在山洞内外炸开。林文渊捂着流血的肩膀,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贬至荒蛮龙场的王守仁,竟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恰好截住了自己。

苏青手中的短剑微微一顿,眼中闪过狂喜。她虽未见过王守仁,却早听闻这位 “龙场先生” 在贬谪之地仍讲学不辍,更暗中庇护被刘瑾迫害的忠良,是清流官员心中的精神支柱。此刻见他亲自现身,青云会众人顿时士气大振,手中刀剑挥舞得愈发凌厉,将黑衣人们逼得节节败退。

伍文定放下短弩,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伍文定,参见王公!末将奉命接应贵人,一路多有波折,幸得王公及时赶到!” 他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在边军多年,他深知王守仁的军事才能,有这位先生在,今日之危必能化解。

王守仁上前一步,扶起伍文定,目光扫过洞内洞外的混战,眼神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伍将军不必多礼,先肃清这些爪牙再说。” 他话音刚落,身后忽然涌出二十余名身着布衣、却手持精铁长刀的汉子,这些人动作迅捷如豹,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 —— 正是王守仁在龙场期间,受当地土司所赠的护卫,皆是熟悉山林地形的好手。

有了这批生力军加入,战局瞬间逆转。黑衣人们本就被青云会缠住,此刻腹背受敌,很快便溃不成军。林文渊见势不妙,挣扎着想要捡起地上的弯刀逃跑,却被王守仁身边一名护卫一脚踹中膝盖,“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动弹不得。

片刻后,黑衣人们非死即降,山洞外终于恢复了平静。苏青走到王守仁面前,拱手行礼:“青云会南阳分舵苏青,参见王公。多谢王公出手相助,为我分舵弟兄报了血海深仇!”

王守仁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晒谷场方向,语气带着几分沉重:“村民之死,皆因王某未能及时赶到。刘瑾残虐至此,我辈岂能坐视?” 他转向被按在地上的林文渊,眼神骤然变冷,“林郎中,你身为吏部官员,不思报效朝廷,反而投靠刘瑾、勾结宁王,残害忠良与无辜,今日还有何话可说?”

“宁王” 二字一出,张睿心中猛地一震。他虽早从林文渊腰间的令牌猜到几分,却没想到王守仁竟直接点破 —— 这意味着,刘瑾与宁王朱宸濠的勾结,已不是私下小动作,而是可能危及国本的大阴谋。

林文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仍强撑着狡辩:“王… 王公说笑了,下官只是奉刘公公之命追查逃犯,何来勾结宁王之说?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王守仁冷笑一声,示意护卫从林文渊怀中搜出一物 —— 那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一朵莲花。王守仁拆开密信,扫了一眼内容,递给张睿:“你且看看,便知他所言真假。”

张睿接过密信,只见上面用小楷写着:“龙场方向已有异动,可借追查逃犯之机,试探王守仁动向。若其介入,速报南昌,待时机成熟,共图大事。” 落款处虽无名字,却盖着一个小小的 “宁” 字印章 —— 正是宁王朱宸濠的私印!

“你… 你们竟敢私搜朝廷命官!” 林文渊见密信被搜出,彻底慌了神,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我乃吏部郎中,你们这样做,是要抗旨谋反吗?”

“抗旨谋反?” 王守仁走到林文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刘瑾擅权乱政,宁王蓄谋不轨,你助纣为虐,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今日若放你回去,不知又有多少忠良百姓要遭你毒手。” 他转向伍文定,“将他绑起来,好生看管,待日后押往京城,交由朝廷处置。”

伍文定应声上前,命人用绳索将林文渊捆得严严实实,堵住嘴巴,拖到一旁看守。

处理完林文渊,王守仁才转向张睿与纪师太,目光在朱寿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却并未多问,只是温和地说:“诸位一路辛苦,此地不宜久留,刘瑾的督战队想必很快就会赶到。我已在前方山谷备好车马,可先前往龙场暂避。”

众人自然无异议,纷纷收拾行装,跟着王守仁向山谷走去。苏青则留下几名青云会成员,处理战场痕迹,其余人则护送着受伤的弟兄,返回南阳 —— 经过今日一战,南阳分舵损失惨重,急需休整。

途中,张睿忍不住问道:“王公,您怎会知晓我们在此处遇险?又为何会带着人手赶来?”

王守仁边走边道:“此前收到纪师太通过樵夫送来的信,便知你们会途经南阳。只是龙场地处偏远,我需协调土司人手,耽搁了几日。昨日刚到南阳地界,便听闻东厂番子在青泥镇、村落大肆搜捕,还杀害了青云会的村民,便猜到你们可能遭遇危险。”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林文渊勾结宁王之事,我早有察觉 —— 去年东厂番子突袭龙场时,我便从俘虏口中审出些许线索,今日不过是印证罢了。”

张睿心中敬佩不已 —— 王守仁虽身处贬谪之地,却仍心系朝局,暗中收集刘瑾与宁王的罪证,这份远见与担当,果然不负历史上 “圣贤” 之名。

纪师太问道:“王公,如今刘瑾权势滔天,宁王又在南昌招兵买马,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王守仁叹了口气:“眼下局势复杂,正德陛下沉迷豹房,不理朝政,刘瑾得以把持中枢。宁王在江南经营多年,根基深厚,且暗中勾结了不少地方官员与江湖势力,绝非易与之辈。我们当前最要紧的,是将朱小贵人安全护送至龙场,再从长计议 —— 龙场虽偏,却有土司庇护,且远离京城与南昌,可暂避锋芒。”

说话间,众人已抵达前方山谷。谷中停着三辆简陋却结实的马车,马车上堆满了干粮、水和药品,显然是王守仁提前准备好的。

“朱小贵人与纪师太乘第一辆车,张兄与伍将军乘第二辆,雷将军与护卫们乘第三辆。” 王守仁安排道,“我们需日夜兼程,尽快抵达龙场。刘瑾的督战队若发现林文渊被俘,定会加大搜捕力度,不可大意。”

众人依言上车,马车缓缓驶出山谷,向龙场方向行进。朱寿坐在马车上,好奇地掀开窗帘,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山林,小声问道:“纪师太,那位王公真的能保护我们吗?”

纪师太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当然能。王公是个好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有他在,我们很快就能安全了。”

朱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靠在纪师太肩上,渐渐睡着了。连日的奔波与惊吓,让这个年幼的孩子早已疲惫不堪。

张睿坐在第二辆马车上,与伍文定并肩而行。伍文定看着窗外,忽然道:“王公在龙场这两年,日子过得很苦。龙场地处瘴疠之地,水土恶劣,最初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王公只能住在山洞里,却仍坚持讲学,还教当地土司子弟读书、种地、冶铁。如今当地土司对王公敬若神明,这次我们能调动土司的人手,全靠王公的威望。”

张睿心中愈发感慨。历史上王守仁 “龙场悟道”,正是在这段艰难的岁月里,提出了 “心即理”“知行合一” 的思想雏形。如今亲耳听闻他在龙场的经历,更觉得这位先贤的不易。

马车行至深夜,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路变得泥泞难行,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伍文定掀开车帘,对赶车的护卫道:“前面可有避雨的地方?这般走下去,马匹怕是撑不住。”

护卫勒住缰绳,向前望去:“前面约莫一里地,有一座废弃的土地庙,我们可以去那里避雨歇息。”

众人商议后,决定前往土地庙暂避。马车抵达土地庙时,雨势已变大,庙门歪斜,院内杂草丛生,却也能勉强遮风挡雨。

护卫们生起篝火,驱散庙内的寒意与湿气。纪师太照顾着熟睡的朱寿,张睿与伍文定则检查庙门与窗户,确保安全。王守仁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若有所思。

“王公,您在想什么?” 张睿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王守仁抬起头,眼神深邃:“我在想林文渊信中那句‘待时机成熟,共图大事’。宁王隐忍多年,如今敢与刘瑾勾结,想必是已有了足够的底气 —— 或许是粮草已足,或许是兵力已备,甚至可能在朝中安插了更多眼线。我们抵达龙场后,需尽快派人联络朝中清流,如杨廷和、李东阳诸位大人,提醒他们警惕宁王的动向。”

张睿点头:“只是京城如今被刘瑾掌控,消息传递怕是困难重重。”

“无妨。” 王守仁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 “心” 字的木牌,“我在京城有几位旧友,皆是可靠之人。持此木牌,他们便会帮忙传递消息。只是… 派去的人需胆识过人,且熟悉京城路况,还要避开东厂的盘查。”

伍文定立刻道:“王公,末将愿往!末将曾在京城任职,熟悉路况,且有应对东厂盘查的经验!”

王守仁看着伍文定,沉吟片刻:“伍将军有勇有谋,确实是合适人选。只是你若离开,护卫贵人的担子便更重了。”

雷济走上前,抱拳道:“王公放心,末将定会拼死保护贵人安全!只要末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贵人!”

王守仁微微颔首:“有雷将军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伍将军,你明日一早就出发,务必小心谨慎,若遇危险,保命要紧,消息可日后再传。”

伍文定拱手应道:“末将领命!”

众人商议完毕,各自歇息。张睿靠在墙角,听着外面的雨声,却毫无睡意。他知道,伍文定此去京城,必然凶险万分;而他们前往龙场的路,也未必就一帆风顺。刘瑾与宁王的勾结,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就在这时,庙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雨声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号角声 —— 正是刘瑾督战队的号角声!

“不好!督战队追来了!” 雷济猛地站起身,握紧腰间的环首刀。

王守仁脸色微变,快步走到庙门后,透过门缝向外望去。只见远处火把通明,约莫五十余名骑兵正沿着山路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身着黑色铠甲,手持长枪,正是刘瑾手下的督战队统领 —— 魏彬!

“魏彬竟亲自来了!” 王守仁眉头紧锁,“此人是刘瑾的心腹,武艺高强,且行事狠辣,比林文渊难对付得多。”

庙内众人顿时紧张起来,伍文定握紧短弩,雷济则将朱寿护在身后。张睿看着庙内寥寥数人,心中满是担忧 —— 对方有五十余名骑兵,而他们只有十几人,且还有朱寿这个孩子需要保护,硬拼绝无胜算。

王守仁思索片刻,忽然对众人道:“此地不宜硬拼,我们从庙后的密道离开!”

“密道?” 众人皆是一愣。

王守仁解释道:“方才检查庙内时,我发现后墙有一处松动的砖块,推开后是一条狭窄的密道,想必是早年村民躲避战乱时挖的,可通向山后的密林。”

众人喜出望外,连忙跟着王守仁来到后墙。王守仁推开松动的砖块,果然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密道,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纪师太先带朱小贵人进去,张兄、雷将军紧随其后,伍将军断后。” 王守仁安排道,“我来引开魏彬的注意力,随后便来与你们汇合。”

“王公不可!” 张睿连忙阻止,“魏彬势大,您独自留下太过危险!”

王守仁微微一笑,眼神坚定:“我自有脱身之法,你们不必担心。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照到庙门口。纪师太不再犹豫,抱起朱寿,钻进密道。张睿、雷济依次进入,伍文定则站在密道口,看着王守仁:“王公,您一定要保重!”

王守仁点头,转身走向庙门,手中握紧了那把伴随他多年的长剑。伍文定深深看了他一眼,钻进密道,将松动的砖块重新推回原位。

密道内黑暗潮湿,众人只能摸索着前进。张睿走在中间,能听到身后庙门被撞开的声音,以及魏彬的怒吼声:“王守仁!你竟敢抗旨不遵,藏匿逃犯,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紧接着,便是刀剑碰撞声与喊杀声。张睿心中一紧,忍不住回头望去,却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密道墙壁。他不知道王守仁能否顺利脱身,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安全抵达山后的密林。

就在这时,密道前方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从前方走来。雷济立刻拔出环首刀,警惕地喊道:“谁在前面?!”

密道前方沉默片刻,随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疑惑:“来者可是龙场先生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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