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箭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令人头皮发麻！
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对方，计算得极其精准，封死了所有闪避的角度！
千钧一发之际，死亡的威胁如阴云般笼罩而来。张睿的眼神陡然锐利如鹰隼，周身气血翻涌，瞬间展现出远超常人的敏锐反应与那霸道功法赋予的惊人爆发力！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电光石火间便判断出绝不能向后躲闪——因为那样做无异于将身后草席下毫无防备的朱寿完全暴露在危险之下，后果不堪设想。只见他牙关紧咬，浑身肌肉绷紧如弦上的箭，借着这股决绝之势猛地向前一扑！
整个人恰似草原上全力冲刺的猎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驭手位上疾窜而出，衣袂猎猎作响。与此同时，他的左脚蓄满力量，精准而凶狠地狠狠踹在拉车的老马臀部，那强劲的力道让老马吃痛惊嘶，四蹄猛然发力狂奔起来。
老马吃痛，发出一声嘶鸣，猛地向前一窜！
噗噗噗！
数支弩箭大部分射空，深深钉入车厢木板，只有一支擦着张睿的后背飞过，溅起一溜血花！而原本射向朱寿位置的箭矢，也因马车的突然移动而落空！
“趴下别动！”张睿厉声对草席下的朱寿吼道，身体落地翻滚，顺势抽出藏在车板下的狼首短匕，目光如电般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
两侧树林中，影影绰绰冒出七八个黑衣身影，手持劲弩或钢刀，眼神冰冷，一步步逼近，显然都是经验老到的杀手！他们不再隐藏行迹，准备进行最后的围杀！
而更让张睿心惊的是，在那略显破败的茶棚之后，隐隐约约浮现出的一个熟悉身影——竟是芸姐儿！昏黄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棚顶洒下来，将她纤瘦却挺拔的身姿勾勒得格外清晰。本以为她会趁着混乱悄然逃离这危险之地，可万万没想到，她非但没有退缩半步，反而如离弦之箭般从粗壮的木柱后面猛地冲了出来。
但见她双眸之中燃烧着决绝与果敢的火焰，手中不知何时已紧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那剑刃在光影下折射出凛冽的锋芒。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她的目标并非朝向满心担忧前来相救的张睿，而是毅然决然地迎向了左侧离她最近的那名黑衣杀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与勇气都倾注在这一击之上。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绣娘的柔弱，但步伐却异常决绝，短剑直刺，竟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
那黑衣杀手显然没料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仓促间挥刀格挡！
当！
金铁交鸣，芸姐儿被震得连连后退，虎口迸裂，鲜血直流，显然力量远逊于对方。
“叛徒！找死！”那黑衣杀手怒喝一声，再次挥刀扑上！
叛徒？突然！张睿心中巨震！芸姐儿竟然对同伴动手？她不是“影社”的人吗？
但此刻容不得他细想！右侧的三名杀手已经扑到近前，刀光霍霍，直取他要害！
张睿猛地怒吼一声，那声音犹如洪钟大吕，震得四周空气都仿佛颤抖起来。刹那间，他体内好似翻涌着滔滔江河，气血以磅礴之势奔腾不息，第二种功法所蕴含的强大力量如决堤之洪水，毫无保留、酣畅淋漓地全面爆发！
此时的他，眼神中满是坚毅与果敢，彻底摒弃了先前的躲闪姿态。只见他身形一闪，宛如离弦之箭，义无反顾地揉身撞入那密不透风、寒光闪烁的刀光阵中。
狼首短匕在他手中仿若有了生命，划出一道诡异而又精妙绝伦的弧线。恰似灵蛇吐信，精准无误地格开了一柄裹挟着凛冽劲风劈来的钢刀。紧接着，他的身体柔韧得像游鱼一般，贴着那锋利无比的刀锋轻盈滑过，动作流畅自然，丝毫不见半分滞涩。就在滑过的瞬间，手中匕首顺势而上，寒光乍现，干净利落地抹过了另一名杀手的咽喉。
嗤！
血光迸现！一名杀手捂着喷血的喉咙倒地！
但另外两人的刀已然临身！张睿极限扭身，避开腰腹要害，左肩和右臂同时传来剧痛，被刀锋划开深可见骨的口子！
他闷哼一声，却借着受伤的冲力，猛地一个扫堂腿，将一名杀手扫倒在地，短匕毫不犹豫地刺入其心口！
转眼间，右侧三名杀手已去其二！但最后一人刀势更急，而左侧，芸姐儿已是险象环生，身上多了几道伤口，眼看就要丧命刀下！
张睿眼角余光瞥见，心中莫名一紧。尽管疑虑重重，但她方才的举动，无疑是在帮自己！
他猛地将手中匕首掷向左侧那名追杀芸姐儿的杀手，逼得其回刀格挡，为芸姐儿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但同时，他也将自己的空门暴露在了右侧最后一名杀手面前！
那杀手眼中凶光大盛，钢刀带着恶风，直劈张睿头颅！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一块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像拳头大的石头，如同炮弹般精准地砸在那杀手的太阳穴上！
那杀手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头颅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当场毙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张睿猛地转头看向石头飞来的方向——只见那片荒废茶棚的屋顶上，不知何时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破烂的乞丐服，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那小乞丐见张睿看来，冲他龇牙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随即身形一闪，如同猿猴般消失在屋顶后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是谁？又是那股神秘势力中的人？！
容不得张睿多想，左侧仅剩的那名杀手见同伴瞬间死绝，又见那神秘小乞丐消失，心中骇然，虚晃一刀。逼退已是强弩之末的芸姐儿，转身就想逃入树林！
“留下！”张睿怎容他逃走！他强忍伤痛，猛地扑上前，从地上捡起一把钢刀，奋力掷出！
钢刀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贯穿了那杀手的大腿！
杀手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张睿快步上前，一脚踏住他的后背，捡起另一把刀抵住他的后颈，厉声喝问：“谁派你们来的？如何知道我们的路线？！”
那杀手倒也硬气，咬牙不答。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闷哼。张睿回头，只见芸姐儿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短剑当啷落地。
张睿眉头紧锁，看了一眼地上挣扎的杀手，又看了一眼昏迷的芸姐儿，再想到车下不知死活的朱寿，心知此地绝不可久留！刚才的打斗动静太大，很快会引来其他人！
他不再犹豫，手起刀落，结果了那名杀手——留下活口盘问已不现实，带走更是累赘。
他迅速冲到马车旁，掀开草席：“朱寿！没事吧？”
朱寿吓得魂不附体，涕泗横流，但好在并未受伤。“没事……没事……张大哥……好多血……”
“没事了，我们得立刻走！”张睿将他拉出来，又快速走到芸姐儿身边。
她伤势不轻，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张睿略一迟疑，最终还是弯腰将她背起——她身上的谜团太多，必须弄清楚！而且，她刚才确实帮了自己。
他将芸姐儿和朱寿安置在马车驭手位旁，自己忍痛驾车，不再走小路，而是猛地冲回官道，扬鞭催马，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西山方向狂奔！
必须尽快赶到碧云庵！
一路上，张睿神经紧绷，时刻留意着后方是否有追兵。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那伙埋伏的杀手全军覆没，也或许是杨廷和在京中的牵制起了作用，并未再遇到拦截。
约莫一个时辰后，西山已近在眼前。按照杨廷和的指示，他离开官道，拐入一条更加偏僻崎岖的山路。
山路难行，马车颠簸不已。背上的伤口不断渗血，传来阵阵剧痛和虚弱感。但他不敢停歇。
终于，在日落时分，马车艰难地爬上一处山腰，前方树林掩映间，隐约露出一角灰墙黑瓦，一座小小的、极其不起眼的庵堂静静地坐落其中。门楣上并无匾额，仿佛早已被世人遗忘。
碧云庵！
张睿长长松了口气，几乎虚脱。
他停好马车，先将惊魂未定的朱寿扶下来，然后艰难地背起依旧昏迷的芸姐儿，踉跄着走向那扇斑驳的木门。
叩响门环许久，里面才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剃着光头、穿着灰色缁衣的小尼姑探出头来，眼神清澈中带着警惕。
“你们找谁？”小尼姑的声音细细的。
张睿拿出那块冰冷的铁牌，递了过去：“受人所托，求见庵主。”
小尼姑看到铁牌，眼神微微一变，仔细看了看张睿和他背上的人，低声道：“稍等。”随即关上木门。
片刻之后，木门再次打开，小尼姑道：“师父请你们进去。”
张睿背着芸姐儿，带着朱寿，迈步走进了这座神秘的小庵。
庵内十分简朴，只有一座小小的佛堂和几间厢房，打扫得却十分干净。佛堂前，一位身着灰色僧衣、背影清瘦的老尼正背对着他们，缓缓敲着木鱼，诵经声低沉而平和。
听到脚步声，木鱼声停了下来。老尼缓缓转过身。
她看起来年岁已高，面容清癯，布满了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的目光首先落在张睿手中的铁牌上，微微停顿，随即扫过受伤的张睿、惶恐的朱寿，最后定格在他背上昏迷的芸姐儿脸上。
当看到芸姐儿时，老尼那孤静无波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贫尼静虚。”老尼开口，声音沙哑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人心神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诸位施主，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张睿将芸姐儿轻轻放在一旁的蒲团上，忍着伤痛，恭敬行礼：“晚辈张睿，受杨阁老所托，护送……护送这位小兄弟前来避难。途中遭歹人截杀，幸得这位……这位姑娘相助，才侥幸脱身，但她身受重伤。求师太慈悲，施以援手！”他隐去了朱寿的真实身份。
静虚师太目光再次掠过朱寿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微微眯了一下，但她并未多问，只是缓缓道：“杨阁老……许久未闻其讯了。既然持牌而来，便是缘分。慧净，带这位受伤的女施主去厢房清理伤口，取‘九华膏’来。”
“是，师父。”那小尼姑应声上前，吃力地想扶起芸姐儿。
“我来帮忙。”张睿连忙上前，与小尼姑一同将芸姐儿扶到旁边一间干净的厢房床榻上。
小尼姑打来清水，拿出一个散发着药香的小瓷盒，开始熟练地为芸姐儿清洗伤口，涂抹药膏。那药膏呈碧绿色，触体清凉，显然并非凡品。
张睿退到屋外，静虚师太已让另一个稍大些的尼姑带朱寿去休息用斋饭了。佛堂前，只剩下她和张睿。
“施主也受伤不轻，贫尼略通医术，可为施主处理一下。”静虚师太看向张睿依旧渗血的肩膀和手臂。
“有劳师太。”张睿没有拒绝。他的伤势确实不轻，失血带来的眩晕感越来越强。
静虚师太的手法远比小尼姑娴熟老到，清洗、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她的手指干枯却稳定，药膏敷上，火辣辣的伤口顿时传来一片清凉，疼痛大减。
“多谢师太。”张睿真心道谢。
静虚师太缓缓摇头，目光再次看向那间厢房：“那位女施主，与施主是旧识？”
张睿苦笑摇头：“不敢隐瞒师太，此人身份可疑……她原本是杨府针线房的绣娘，昨夜府中遇袭，她疑似内应，随后失踪。但今日我等遇伏时，她却又突然出现，助我对抗那些杀手，以致身受重伤……晚辈实在不知，她是敌是友……”
他将芸姐儿的诡异之处和盘托出，希望能从这位神秘的师太这里得到一些判断。
静虚师太沉默地听着，手中捻动着一串深色的念珠，良久，才缓缓道：“世间之事，非黑即白者少，多是灰暗难明。是敌是友，有时不过一念之间。待她醒来，或可知晓。”
正说话间，厢房内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
芸姐儿醒了！
张睿与静虚师太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走进厢房。
床榻之上，柔和的光线透过轻薄的纱幔，洒落在芸姐儿苍白而憔悴的面庞上。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般艰难地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初醒的眼神，起初满是迷茫与痛苦交织的神情，好似陷入了一片混沌的迷雾之中，尚未完全从沉睡或是某种深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角隐隐泛着湿润的水汽，似乎在诉说着身体和心灵所遭受的双重煎熬。
片刻之后，她的目光逐渐聚焦，警惕之色如同晨曦穿透云层般迅速蔓延至整个眼眸。当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身旁站立的身影——张睿、静虚师太以及那个乖巧的小尼姑时，身体猛地一僵，明显愣了一下。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静虚师太那张熟悉却又此刻显得格外陌生的脸上时，她的瞳孔像是突然遭遇了强烈的冲击，不由自主地猛地收缩了一下。那一瞬间，她的呼吸都仿佛停止了，眼神中流露出极度震惊与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仿佛被哽在了喉咙里，无法发出声音。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你伤势很重，不宜乱动。”静虚师太开口道，声音依旧平静。
芸姐儿却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静虚师太，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巨大的震惊和虚弱而发不出声音。
张睿紧紧盯着她的反应，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认识静虚师太？
就在这时，芸姐儿的目光忽然瞥见了静虚师太手中那串深色念珠上挂着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小小的、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原本图案的木雕饰物。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瞬间充满了极度复杂的情感——震惊、恐惧、恍然，甚至还有一丝……激动和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静虚师太的脸，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微弱却清晰的字：
“……小姐……？是您吗？！您……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