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藤蔓被轻轻拨开,微弱的火光将来人的身影投射在洞壁上,拉得很长。
张睿全身肌肉紧绷,匕首反握,将朱寿死死护在身后,目光如鹰隼般盯住洞口,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刀光剑影并未出现。一个身影缓缓弯腰钻了进来。
来人并非黑衣杀手,也非那小乞丐,而是一个他们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一身月白色的僧衣早已沾满泥污和草屑,甚至还有几处被划破的口子,显得颇为狼狈。清癯的脸上带着疲惫,但那双清澈深邃的眼睛,在跳动的火光下,却依旧沉静如古井。
竟是静虚师太!
她竟然从那些黑衣杀手的围攻下脱身了?!还找到了这里!
张睿心中惊疑不定,并未立刻放松警惕。那些杀手非同小可,师太年事已高,纵然有些防身手段,又如何能轻易摆脱?这会不会是…易容术?或者某种诱敌之计?
静虚师太似乎看穿了他的疑虑,并未立刻靠近,而是站在洞口光线昏暗处,缓缓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武器,声音依旧沙哑平静:“贫尼来得迟了,让二位施主受惊了。”
她的目光扫过张睿身上新增的伤口和熟睡中仍不安地蹙着眉头的朱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
“师太…您是如何…”张睿迟疑地开口,匕首并未放下。
“些许障眼法,加上对山路的熟悉罢了,不值一提。”静虚师太轻描淡写地带过,她的目光落在角落那堆显然有人准备好的干柴和火镰上,微微颔首,“看来,有人先我们一步做了准备。”
张睿心中一动:“师太可知那相助的小乞丐是谁?”
静虚师太缓缓摇头,眼中也有一丝困惑:“贫尼久居深山,不识外界之人。但观其行事,似无恶意,反倒屡次相助…”她话未说尽,但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她慢慢走到火堆旁,找了个平坦的石块坐下,动作略显迟缓,似乎也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她仔细查看了张睿的伤势,从僧袖中取出那个装着“九华膏”的小瓷盒递过去:“再敷些药吧,你这伤,需好生将养。”
张睿见她行动自然,语气关切,不似作伪,心中的警惕稍稍放松了些许,接过药膏,道了声谢,自行处理伤口。冰凉的药膏再次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
“芸姐儿…她怎么样了?”张睿一边包扎一边问道。虽然静虚师太出现在这里,可能意味着碧云庵已不再安全,但他还是关心那个舍身救他们的女子。
静虚师太神色一黯,低声道:“阿弥陀佛。贫尼出来时,已让她服下丹药,暂无知觉,藏在庵中隐秘地窖内。慧净她们…应能护她一时周全。”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担忧,显然碧云庵也并非绝对安全,只能暂时拖延。
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朱寿均匀的呼吸声。
“师太…”张睿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您…您与宫中…?”
静虚师太捻动佛珠的手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看着跳跃的火光,良久,才幽幽一叹:“都是些前尘往事了。贫尼出家之人,本不该再提。但事已至此,关乎…关乎重大,有些事,或许也该让你知晓一二。”
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红墙黄瓦、充满荣华与倾轧的地方。
“贫尼俗家姓纪,曾是成化朝后宫一微不足道的选侍。”她的声音平淡,却揭开了一段尘封的秘辛。
成化朝!那是弘治皇帝的父亲,以宠幸万贵妃而闻名的时代!
“纪…”张睿觉得这个姓氏有些耳熟。
“因性情寡淡,不善逢迎,并不得宠,反而侥幸在那位万贵妃的酷烈手段下存活下来。”静虚师太——纪师太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后来孝宗皇帝(弘治)登基,仁厚治国,旧日宫人也多得善待。贫尼本可在宫中安然度日,直至终老…”
她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来:“直至…孝宗皇帝晚年,宫中发生了一桩秘事。一位身份低微的宫女,偶然得蒙天恩,竟怀了龙种。”
张睿的心猛地一提!朱寿的身世!
此事本应是大喜,然而……纪师太微微蹙起眉头,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悲悯之色。她轻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彼时的宫中,恰似暗流涌动的深潭,表面平静之下尽是波诡云谲的权谋较量。太子虽已稳坐东宫之位,日后更是登极成为如今的正德皇帝,可其周遭近侍——尤其是以刘瑾为首的一众宦官,早已按捺不住野心,行事愈发跋扈嚣张。他们仗着主子的宠信,在宫禁之中颐指气使,甚至暗中结党营私,搅得六宫不得安宁。”
说到此处,纪师太的声音不觉低沉了几分:“那位身处漩涡中心的宫女,终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她腹中怀着皇嗣,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福气,却因这险恶的环境而惶惶不可终日。每至夜深人静之时,总能听见窗外传来窸窣脚步声与压抑的交谈声,叫她如何能不心生恐惧?眼见生产之期日渐临近,她深知自己若继续留在那吃人的虎狼窝里,只怕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于是,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她趁着值守侍卫换岗的间隙,悄悄摸到了一位老宫人的住处。那老宫人是她入宫之初便相识的故交,也是贫尼早年修行时便熟识的旧友。她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恳请对方设法护她周全,哪怕只求得一处安稳待产之所也好……”
她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熟睡的朱寿。
后来,在那幽深静谧、仿若被时光遗忘的宫廷一隅,雕花窗棂透着丝丝寒意,青石板上凝结着薄薄的白霜。一位身份低微的宫女,每日在这清冷之地操持着琐碎杂务,此刻却承受着十月怀胎之苦。她的腹部高高隆起,行动愈发迟缓艰难,每挪动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担压身,双手常常不自觉地抚上肚皮,眼中满是对未来既期待又惶恐的复杂神色。
终于,在某个寒风凛冽的冬夜,狂风呼啸着席卷过庭院中的枯枝败叶,发出沙沙声响。宫女在简陋且阴暗的偏房内挣扎着迎来了分娩的时刻。产婆手忙脚乱地在一旁协助,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伴随着一阵剧痛,那名婴孩呱呱坠地。孩子初啼之时,哭声清脆响亮,却如同一把尖锐的小刀,划破了这寂静的夜空,其中又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凄楚,仿佛是在向这冰冷的世界控诉着自己未知的命运,似乎已然预兆着他往后命运多舛。
然而,产后的宫女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她的脸色如褪色的绸缎般日渐憔悴,原本明亮的双眸失去了光彩,眼神中满是化不开的哀伤与绝望。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得好似随时都会消散。宫中虽有经验丰富的御医奉命前来悉心诊治,各种珍贵药材也源源不断地送来,可她的病情依旧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每一次服药后的短暂舒缓,紧接着便是更加剧烈的痛苦折磨。她在病榻之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孩子的面容和自己的无奈处境。终究,她还是在无尽的忧愁与孤寂中,带着满心的遗憾与不舍,香消玉殒,郁郁而终,只留下那个尚在襁褓之中、懵懂无知的孩子。
而那个自出生便被阴影笼罩的孩子,命运更是波折不断。在一次盛大奢华的宫中夜宴上,灯火辉煌,丝竹悠扬,众人沉醉于歌舞升平之中。可就在这片喧嚣背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混乱打破了原有的秩序。趁乱之际,那孩子竟神秘地消失了踪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宫人们惊慌失措,四处搜寻,却一无所获。
官家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责令暗中彻查。无数密探如鬼魅般穿梭于宫廷的各个角落,翻箱倒柜,审问仆役,然而长久下来,依旧没有任何线索。无奈之下,只能对外宣称此子夭折,以平息众议。但这桩悬案始终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孝宗皇帝心头,成为他的一大憾事。每当提及此事,知情者皆神色凝重,讳莫如深,生怕触动了那不可言说的禁忌。
果然!朱寿果然是先帝弘治的皇子!正德皇帝的亲弟弟!
张睿虽然早有猜测,但得到几乎确切的证实,依旧感到震撼不已。
“那…师太您…”张睿看向她。
“贫尼当时因与那老宫人交往稍密,亦受到些许猜疑。加之本就心灰意冷,便借故迁出宫廷,本想寻一清净地了此残生。不料…数年后,冷宫偏殿一场蹊跷大火,贫尼恰好不在殿中,侥幸得脱。此后,便彻底隐姓埋名,藏於这碧云庵中。”纪师太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惊险和无奈,可想而知。
“是杨阁老…助您脱身的?”张睿敏锐地联想到。
纪师太缓缓地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几分凝重与追忆,轻声说道:“杨大人那时身为东宫讲官,身处朝堂风云变幻之间,却始终心怀天下社稷之重。在那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艰难时日里,他凭借着非凡的智慧与果敢的勇气,暗中精心谋划布局,竭尽全力保全了一批忠良旧人。那些旧人皆身负家国之望,若遭不测,于国而言将是巨大损失。而这座清幽僻静的庵堂,亦是他费尽心思、秘密安排妥当之所在。
平日里看似寻常无奇,实则暗藏玄机,是一处极为安全的庇护之地。至于这铁牌……”说着,她神色郑重地从怀中掏出那半块历经岁月磨砺却依然散发着古朴光泽的铁牌,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仿佛能感受到往昔的温度与嘱托,继续说道:“此便是至关重要的信物。
当年杨大人曾郑重其事地嘱咐过我,倘若日后有幸遇见手持另一半铁牌之人,又或者遭遇关乎整个社稷安危存亡的重大事件之时,便可凭借着这半块铁牌作为凭证,相互确认身份,共商大计。”
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杨廷和早就知道纪师太的存在,并将她作为一枚暗棋保留至今。而朱寿的出现,触动了他这步棋。
“那…我妹妹…”张睿急切地追问,“芸姐儿说她像一位宫中小主…”
纪师太微微抬眸,原本沉静如水的眼眸里霎时泛起几分奇异之色,似有惊涛暗涌。她轻捻着手中的佛珠,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圆润的珠粒,沉吟良久,才徐徐开口:“芸娘方才提及的那位小主……若贫尼未曾记错,该是孝康敬皇后张娘娘母族里一位命途多舛、早早夭折了的侄女。想当年,那孩子尚在总角之年,眉梢便生着一颗朱砂似的小红痣,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花蕊,灵动鲜活得很。
每回入宫觐见姑母时,总是蹦跳着扑进张娘娘怀里撒娇,银铃般的笑声能驱散殿内所有阴霾,着实讨人欢喜。张娘娘待她极尽疼宠,常将珍玩玉饰赐下逗弄,满心盼着这娇俏可人的团子能平安长大。奈何天意弄人,终究是福泽浅薄,未及弱冠便香消玉殒了。如今你妹妹竟与她生得这般肖似,说是偶然巧合倒也罢了,可细细想来……怕不是月老错牵了红线,或是阎罗殿前漏判了因果,倒叫这尘世缘分添了几分诡谲莫测。”
她似乎隐瞒了什么,但语气肯定,不像作伪。张睿心中稍安,却又有一丝莫名的失落。妹妹的身世,依旧是个谜。
“师太,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张睿将话题拉回现实,“那些杀手能找到碧云庵,恐怕也能找到这里。京师恐怕已回不去。”
纪师太神色凝重:“对方势力庞大,爪牙遍布,更兼有官面身份掩护,硬抗绝非良策。为今之计,唯有暂避锋芒,等待时机。”
“时机?”
“杨大人既将你们送来,必有后手安排。我等需在此耐心等待联络。”纪师太道,“此外…或许还有一人可寻。”
“谁?”
“王守仁。”纪师太吐出一个人名。
王守仁?!那个心学大师,现任的什么官?他怎么会牵扯进来?
纪师太微微抬眸,目光中透着几分了然,仿佛早已洞悉他内心的疑惑,缓缓开口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王伯安——也就是守仁,眼下虽尚未居于显赫要职,官职看似平平无奇。可他的家世着实不凡呐!其父王华公,那可是堂堂南京吏部尚书,在朝堂之上德高望重,堪称清流一派的领袖人物。平日里与杨大人往来密切,二人情谊深厚,相交莫逆,常于朝政诸事上相互扶持、共商大计。”
说到此处,纪师太稍作停顿,继而又郑重地补充道:“再看伯安本人,绝非寻常之辈。他自幼便胸怀凌云壮志,心系天下苍生;生性聪慧过人,遇事果决干脆,绝无半分优柔寡断之色。尤为难得的是,他对兵法之道钻研极深,颇有心得,排兵布阵、调兵遣将皆信手拈来。而且啊……”纪师太轻叹一声,眼神里满是赞许,“他向来对刘瑾那帮阉党的种种恶行嗤之以鼻、深恶痛绝,绝不与之同流合污。”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他正奉命在京畿这一要害之地督办军务。此地战略位置重要,各方势力盘根错节,而他能于此施展拳脚,足见圣眷有加。依我之见,若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必定有能力暗中出手,为咱们提供必要的庇护,护众人周全。”
王守仁!张睿想起了那个曾在京师有过一面之缘、思想深邃的官员。若是他…或许真是一线生机!
“但如何联络他?我们如今寸步难行。”张睿皱眉。
纪师太从僧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看起来像是女子化妆用的扁平银盒,打开后,里面并非脂粉,而是某种黑色的、细腻的膏状物,和一支极细的毛笔。
“这是特制的墨膏,遇水不化。”纪师太将银盒递给张睿,“你将今日之事,尤其是殿下身份、遇袭经过、以及寻求王守仁庇护之意,简要写明。明日天亮,贫尼设法引来山中猿猴,将信送出。”
山中猿猴送信?张睿将信将疑,但见纪师太神色笃定,便接过银盒,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借着火光,用那细毛笔蘸取墨膏,仔细书写起来。字迹极小,却清晰可辨。
写完,他将石板递给纪师太。纪师太看了看,点点头,取出一块粗布将石板小心包裹好。
做完这一切,洞外天色已微微泛白。
纪师太走到洞口,侧耳倾听片刻,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小的竹哨,放入口中,吹出一种模仿鸟鸣的、却带着特殊韵律的声音。
声音婉转,传入晨雾弥漫的山林。
片刻之后,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只猕猴灵活地在树梢间跳跃而来,落在洞口不远处的岩石上,好奇地打量着洞内。
纪师太似乎与它们颇为熟悉,将那个包裹好的石板放在地上,又取出几颗野果放在旁边,口中发出几声轻柔的、类似猴语的音节。
一只体型稍大的老猴警惕地靠近,先是抓起野果啃食,然后好奇地嗅了嗅那个布包,最终一把抓起布包,灵活地窜回树梢,与其他猴子嬉闹着,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它会将东西带给山脚下一位可靠的樵夫,他自会设法转交。”纪师太解释道,“此法虽慢,却比人更不易察觉。”
张睿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心中稍安。这碧云庵,果然处处透着不凡。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洞内食物匮乏,只有一些纪师太带来的干粮和清水。朱寿醒来后,依旧惶恐不安。张睿则抓紧一切时间运功疗伤,同时警惕着洞外的动静。
好在白天并未再有杀手出现,山林一片寂静。
直到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山洞映照得一片昏黄。
一直闭目打坐的纪师太忽然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着什么,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了,师太?”张睿立刻警觉。
“有脚步声…很多人…从三个方向围过来了…”纪师太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张睿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还是被找到了!
“准备走吧。”纪师太站起身,脸上并无太多惊慌,似乎早有预料,“这山洞并非绝地,后面还有一条隐秘的缝隙,可通往后山峡谷。”
她走到山洞最深处,拨开一丛茂密的藤蔓和一块松动的岩石,后面果然露出一条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石缝!冷风从缝隙中嗖嗖灌入!
“快!进去!”纪师太催促道。
张睿不再犹豫,先将朱寿推入缝隙,自己正欲跟上。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以及兵刃碰撞的激烈打斗声!
追兵已经到了洞口,并且…似乎和什么人交上手了?!
张睿和纪师太都是一愣。
“难道是王守仁的人到了?!”张睿惊喜道。
纪师太却面色凝重地摇头:“不对…打斗声只有一处,人不多…不像大队人马…”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洞口,透过藤蔓缝隙向外望去。
张睿也凑过去。
只见洞外不远处,那个神秘的小乞丐,此刻正如同灵猿般,与两名黑衣杀手缠斗在一起!他手中没有兵器,全凭诡异的身法和一双肉掌周旋,时不时撒出一把辛辣粉末,逼得对方手忙脚乱,但却明显处于下风,险象环生!
而更远处,那名手持子午鸳鸯钺的首领,正带着另外四五名黑衣人,好整以暇地缓缓逼近,显然将小乞丐当成了瓮中之鳖!
小乞丐是为了引开敌人?还是也被逼到了这里?
眼看小乞丐就要丧命刀下!
张睿心中一急,就要冲出去相助!
却被纪师太一把拉住!
“别动!你看那边!”纪师太的声音带着极大的震惊,指向另一个方向。
张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林阴影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又多出了一个人!
那人一身青衫,身形挺拔,负手而立,脸上似乎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木质面具,在暮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山林融为一体,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正在激斗的黑衣杀手和那小乞丐,似乎都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那青衫面具人缓缓抬起手,手中似乎捏着几片普通的树叶。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
咻咻咻!
那几片柔软的树叶竟如同强弓硬弩射出的利箭般,发出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射向那几名观战的黑衣杀手!
包括那持钺首领在内的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噗噗!
树叶如同锋利的飞刀,瞬间没入他们的咽喉或心口!
几名黑衣人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一声未吭,纷纷软倒在地,顷刻毙命!
正与那小乞丐缠斗的两名杀手听到身后倒地声,惊骇回头!
就在他们分神的刹那!
那小乞丐眼中精光一闪,身形猛地加速,如同鬼魅般贴近两人,双手闪电般在他们脖颈处一捏!
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两名杀手也瞪着眼睛,软软倒地!
转眼之间,七八名精锐杀手,竟在瞬息之间被全部解决!
小乞丐喘着粗气,警惕地看着满地尸体,又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的青衫面具人,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警惕。
那青衫面具人并未理会小乞丐,而是缓缓转过头——尽管隔着面具,张睿却感觉对方的目光穿透了藤蔓,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正是那条通往后方峡谷的隐秘石缝!
然后,他并未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如同青烟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暮色山林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满地尸体、目瞪口呆的小乞丐,以及洞内震惊得无以复加的两人。
那人是谁?!
他为何要帮他们?!
他指向石缝,是示意他们从那里离开?还是…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