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九年八月,凛冽的寒意宛如幽灵般早早地席卷了北疆西伯利亚这片广袤无垠、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原。才刚经历一场初雪,那洁白如絮、轻盈飘舞的雪花便如同无数调皮的小精灵,密密麻麻地堆叠起来,将整个荒原严严实实地覆盖住。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耀眼夺目、纯净无暇的皑皑白色,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纱。狂风呼啸着,那声音犹如千万头猛兽在齐声怒吼,宛如锋利无比、寒光闪闪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刮过明军堡垒那高耸入云的城头。它卷起地上细碎如粉尘般的雪沫子,这些雪沫子如同利箭一般,狠狠地抽打在值守士兵们的脸上,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士兵们的脸庞瞬间被冻得通红,却依然咬牙坚守岗位。
堡垒内部,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绷断的琴弦,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周昂身姿挺拔如松,稳稳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他的目光坚定且深邃,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看到未来的战场局势。他手中紧握着一根精致的木杆,这根木杆纹理清晰、质感温润,是他指挥作战的重要工具。
此刻,他稳稳地指向沙盘上用黏土精心捏成的三十辆坦克模型。这些模型做工极为精细,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尤其是上面用鲜艳欲滴的朱砂醒目地标注着“十寸厚甲”几个大字,那几个字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们的强大防御力,让人望而生畏。沙盘四周,几名经验丰富的明军将领和蒙古部落首领神情肃穆地围站着,每个人的脸庞上都满是凝重之色,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担忧,仿佛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
巴图搓着那双早已被冻得通红肿胀、布满裂口的手,嘴里呼出的白气在浓密的胡须上迅速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霜花,宛如给胡须戴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面具。他微微颤抖着嘴唇,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周将军呐,您看这铁疙瘩,咱们去年就见识过了。当时六十斤重的炮弹砸上去,就跟给人挠痒痒似的,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根本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今它的装甲又加厚到了十寸,就算是从广州千里迢迢送来的那威力巨大的八十斤炮,恐怕也难以将其击穿啊!”他的眼中满是忧虑和无奈。
周昂缓缓放下手中那根略显粗糙、却承载着千斤重担的木杆,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堡垒的了望口。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凝重与决心。他用力推开那扇厚重无比、包着铁皮加固的木门,顿时,裹挟着无数细碎雪粒的寒风如凶猛的野兽般呼啸着灌入堡垒之中,带着刺骨的凉意席卷全身。他赶忙将身上那件柔软温暖、毛色油亮的狐裘大衣紧紧裹住身体,又拉高了衣领遮挡住脸颊,这才迎着那几乎能割破皮肤的刺骨寒风,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茫茫无际、银装素裹的雪原。
就在三天前的一个黄昏时分,派出去侦查敌情的斥候满身风雪地赶回来,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冰雪浸透,结成了一层硬壳。他带回了一个令人揪心且震惊的消息:沙俄将领埃里克亲自率领着三十辆新式雪地坦克,正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朝着西伯利亚堡垒急速进发。这些坦克外形庞大狰狞,犹如来自地狱的巨兽,履带上还残留着未化的积雪,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随行的还有多达二十万之众的军队,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他们的身影遮蔽了半边天空。其中更有不少是瑞典雇佣军中最为精锐的火铳手,他们身着整齐划一、熠熠生辉的制服,手持擦得锃亮的火铳,眼神冷酷而坚定,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每一个人都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周昂的目光最终落在堡垒外一片地势低洼、起伏不平的雪原上。那里的积雪之下,隐藏着刚刚融化又迅速冻结形成的坚硬冰层,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蓝光,宛如神秘的宝藏等待着被发现。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破敌的关键:“巴图,你说这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疙瘩再硬,又能爬过五丈深的沟渠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期待。
当天下午,两万士气高昂、摩拳擦掌的明军士兵和三万剽悍勇猛、骑术精湛的蒙古牧民立刻行动起来,开始在堡垒外热火朝天地挖掘反坦克壕。然而,这雪原的冻土坚硬得如同石头一般,普通的铁锹砸上去,只能溅起几点火星,根本无法撼动分毫。士兵们只好先点燃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炭火,那跳跃的火焰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温暖。
他们将冻土慢慢烤软,然后再挥舞着沉重的镐头一点点艰难地刨开。蒙古牧民们也纷纷贡献出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他们带来了特制的冰镐,那镐头锋利无比,犹如刀刃一般,一镐下去,便能轻松刨开碗口大小的冻土块。周昂亲自在现场指挥,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精心划定壕沟的位置,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尽善尽美。
五条平行的壕沟巧妙地呈“之”字形分布,每条壕沟都有三丈宽、五丈深,宛如一条条巨龙蜿蜒在雪地上,气势磅礴。为了增加防御效果,士兵们还往沟壁上浇上冷水,眨眼间,冷水便冻结成光滑无比的冰壁,让人根本无法攀爬。而在最底层,士兵们细心地铺设了一层干燥尖锐的骆驼刺,这些骆驼刺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就像一把把利刃。在这些尖锐的骆驼刺上整齐地摆放着二十个装满炸药的罐子。每个炸药罐内都装着足足五十斤经过改良的黑火药,炸药罐之间用浸过松脂的棉线紧密连接,引信则通过预先埋好的芦苇管一直延伸到堡垒内的触发装置,一切都布置得天衣无缝。
“将军,壕沟已经挖好了,可这上面该怎么伪装呢?这么深的沟渠,敌军一眼就能看出来异样。”副将李忠皱着眉头,手指着新挖好的壕沟担忧地问道。周昂略作思索后,立刻派人抬来数十根粗壮结实、表面布满纹路的圆木。工人们将这些圆木整齐地架设在壕沟上方,上面再铺设厚厚的木板。接着,又在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和干草,还在周围随意布置了几顶破旧废弃的帐篷和一些散落的武器。从远处望去,这里俨然就像是明军的一处临时营地,毫无破绽。
“埃里克的那些坦克虽然火力强大,但视野却十分有限。他们惯于沿着平坦的地形推进,看到咱们布置的这个‘营地’,肯定会误以为是咱们的前哨据点,到时必然会直接冲过来。”周昂胸有成竹地解释道。与此同时,他还安排人将威力巨大的八十斤超级炮稳稳地架设在堡垒的城头,调整好角度,使炮口精准地对准壕沟后方的开阔地带,形成了严密的交叉火力网。
次日清晨,天色尚暗,东方刚泛起鱼肚白,雪原尽头便出现了一道如同黑色洪流般的庞大队伍。埃里克惬意地坐在首辆坦克的指挥舱内,透过明亮的观察窗,远远望着远处那座孤零零的明军堡垒,嘴角不禁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他所乘坐的坦克是欧洲最新研发的雪地型号,性能卓越,在他眼中,这座堡垒不过是囊中之物。
其履带特意加宽到了三尺,能够在厚厚的积雪上平稳自如地行驶;而那十寸厚的钢甲更是采用瑞典产的优质精钢精心打造而成,此前在进行严格测试时,即便是八十斤重的炮弹轰击上去,也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全速前进!直接踏平明军的堡垒,今晚咱们就在张家口舒舒服服地烤火!”埃里克兴奋地对着传声筒大声喊道。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指挥舱外的信号旗奋力挥舞起来,三十辆坦克迅速排成楔形阵势,气势汹汹地朝着明军堡垒疾驰而去,沉重的履带碾压过积雪,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当坦克群距离壕沟还有百丈之遥时,巴图果断率领精锐的蒙古骑兵突然从两侧的雪原中奋勇冲出。他们高举着寒光闪闪、刃口锋利的马刀,呐喊着装作要发起猛烈冲锋的样子。埃里克见状,冷笑一声:“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火铳手准备射击!”话音刚落,坦克顶部的舱盖依次打开,瑞典火铳手们迅速探出身子,端起火铳,严阵以待地瞄准了蒙古骑兵。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蒙古骑兵突然灵活地调转马头,朝着堡垒方向快速撤退。埃里克误以为明军怯战不敢迎战,得意洋洋地下令坦克加速追击:“追上去!别让他们给跑了!”
首辆坦克率先冲进所谓的“明军营地”。当它那巨大的履带重重压上木板的瞬间,木板不堪重负,突然发出“咔嚓”一声清脆而响亮的脆响后断裂开来。坦克顿时失去平衡,重心猛地一沉,顺着光滑如镜的冰壁直直坠入五丈深的壕沟之中。“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坦克底部预先埋设的炸药被瞬间触发,巨大的火光夹杂着浓烟冲天而起,坦克坚固的钢甲被炸出一个丈余宽的巨大缺口,沉重的炮塔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抛到半空,又重重地砸落在地。紧随其后的九辆坦克还没来得及刹车避险,便也纷纷坠入壕沟,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声,那巨大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雪原都震得颤抖起来。
埃里克在指挥舱内目睹前方发生的惨烈景象,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惊慌失措地下令:“停车!快倒车!”然而此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周昂在堡垒内敏锐地观察到坦克群陷入一片混乱,当即果断下令:“超级炮开火!骑兵全体冲锋!”刹那间,城头上的十门八十斤巨炮同时发出怒吼,炮弹如雨点般呼啸着飞向剩余的坦克。虽然这些炮弹未能成功击穿十寸厚的钢甲,但却精准地将坦克的履带炸断,失去了动力支撑的坦克瞬间瘫痪在原地。巴图抓住这一绝佳时机,率领蒙古骑兵如离弦之箭般发起冲锋。他们手中的马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迅猛地朝着从坦克中仓皇逃出的火铳手砍去,一时间,雪地上鲜血飞溅,染红了大片洁白的积雪。
埃里克在亲兵们的拼死掩护下,狼狈地爬上一辆尚完好无损的坦克,急忙下令剩余的坦克和士兵全线撤退。但蒙古骑兵岂会轻易放过他们,紧紧咬住不放,一路追杀,又斩杀了两万余名哥萨克骑兵。
战斗终于结束了,周昂吩咐人将一辆被俘获的坦克拖回堡垒进行拆解研究。工匠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巨型钢锯锯了整整一天,才好不容易将坦克那坚硬无比的钢甲切开。当一块块钢甲碎片被送到周昂面前时,他惊讶地发现,碎片的断面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银白色光泽,与普通钢材那种暗淡的灰色截然不同。“这绝非普通的钢材!”周昂心中一惊,立刻让人找来随军的铁匠。铁匠小心翼翼地用磁铁进行测试后,不禁惊呼出声:“将军,不可思议啊!这钢竟然不含铁锈!咱们平常使用的钢材放个三天就会生锈斑斑,可这碎片在雪地里放了一整天,却连一丝锈迹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名脚底还沾着泥土、满脸疲惫的斥候从遥远的欧洲边境匆匆赶回,带来一个重要消息:“将军,据悉欧洲人发明了一种名为‘不锈钢’的新型技术,他们在钢中添加了铬元素,不仅能有效防止腐蚀,还能显着增加钢材的硬度。”周昂紧紧盯着手中那块神秘的钢甲碎片,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倘若这种钢材被大规模应用于坦克和战舰的制造,那我们赖以取胜的火炮优势可就荡然无存了。”他当机立断,立刻安排人将这块珍贵的钢甲碎片以及详细的测试报告小心翼翼地装进密封的木盒,派遣八百里加急的信使送往广州,交给张睿和徐光启等专家深入研究。
可还没等周昂稍稍松口气,堡垒外的斥候又传来一封十万火急的急报:“将军,不好了!埃里克正在边境集结更多的兵力,而且还带来了新型的‘蒸汽迫击炮’,据说这种武器威力巨大,能够越过城墙直接轰炸堡垒内部!”周昂快步走到了望口,望着远处再次扬起的滚滚烟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佩刀——北疆的寒冬虽尚未真正到来,但一场更为严酷激烈的战斗已然在悄然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