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年五月中旬,西域喀什噶尔的日头正烈,正午的阳光把戈壁滩烤得滚烫,脚踩上去能清晰感受到热浪从鞋底往上翻涌,空气里弥漫着沙尘与骆驼刺混合的干燥气息。大明驻喀什噶尔的军营内,一座由夯土筑成的议事厅格外醒目,厅外悬挂的“明”字军旗在热风里猎猎作响,旗角已被风沙磨出毛边。议事厅内,五张厚重的胡杨木桌围成一圈,桌上摆着粗陶碗盛的奶茶,热气袅袅升起,却驱不散厅内凝重的氛围。江彬身着嵌铁棉甲,甲片间衬着吸汗的麻布,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他将一份从京城快马送来的军情简报拍在桌上,泛黄的麻纸上“欧洲四路总攻”的字迹被红笔圈出,格外刺眼。
“诸位首领,京城急报已到,欧洲人要全力支持奥斯曼帝国,四路大军同时进攻我大明四疆!北疆有沙俄六十万,沿海有欧洲百艘战舰,云南有英荷葡联军,而咱们西域,苏莱曼的奥斯曼大军就是他们的尖刀!”江彬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目光扫过在座的五位部落首领,“如今不是各自为战的时候,咱们必须集结所有能战之力,拧成一股绳,才能守住这西域门户!”
坐在江彬左侧的是波斯萨法维王朝哈希姆部落的首领哈希姆,他身着绣着缠枝花纹的波斯锦袍,腰间挂着镶嵌绿松石的弯刀,脸上的络腮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听到江彬的话,他率先拍案而起,锦袍下摆扫过桌面,带起一阵风:“江将军说得对!苏莱曼那叛徒,靠着欧洲人的武器吞并了咱们三个邻部,去年若不是大明出手相助,我哈希姆部落早已覆灭!我愿出五万骑兵,再带上部落里最好的五万石粮食,支援联军!”
哈希姆的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阿富汗阿米尔部落首领阿米尔也应声站起,他身材高大,皮肤因常年在高原日晒而呈古铜色,手中紧握着一柄嵌着兽骨的战斧:“我阿米尔从不惧战!苏莱曼的雇佣军杀了我部落三百多牧民,这笔账早该算清!我出四万骑兵,都是能在雪山戈壁奔袭三日不卸甲的好手,再调两千柄部落的弯刀,分发给联军弟兄!”紧接着,乌兹别克的帖木儿首领、吉尔吉斯的别克首领、土库曼的马赫迪首领也纷纷表态,各自承诺派出三万、两万、一万骑兵,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五部联军的骑兵数量就达到了十五万之众。
江彬看着眼前这些义愤填膺的首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起身走到厅中央,端起桌上的粗陶碗:“诸位首领深明大义,江彬在此谢过!我大明愿出五万步兵,配备最新的蒸汽步枪和二十门蒸汽榴弹炮,与诸位组成二十万联军!今日咱们歃血为盟,共抗奥斯曼,守住西域,共享太平!”五名首领齐齐端起碗,碗沿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一饮而尽,奶茶的醇厚与决心在每个人心中激荡。
议事结束后,喀什噶尔的军营瞬间热闹起来,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集结准备。营外的空地上,十五万部落骑兵陆续赶来,波斯骑兵的战马披着绣有波斯文的马衣,阿富汗骑兵的马鞍旁挂着特制的高原干粮袋,乌兹别克骑兵则带着擅长远距离奔袭的猎犬,不同部落的骑兵穿着各异,却都带着同样坚毅的神色。
江彬让人在营地西侧开辟出一片训练场,将从奥斯曼俘虏手中缴获的三百支蒸汽步枪和五十门蒸汽榴弹炮整齐排列在场上。这些蒸汽步枪是上个月夜袭奥斯曼营地时缴获的,枪身装有圆柱形弹仓,能连续发射五发子弹,射速比大明原有的线膛火铳快了近五倍。江彬特意从广州工坊调来的三名工匠正忙着调试武器,他们用沾着机油的抹布擦拭枪膛,不时转动炮身的调节旋钮,“滋滋”的蒸汽从榴弹炮的排气口溢出,在热风中迅速消散。“诸位弟兄看好了!这蒸汽步枪的用法有三个关键:一是装弹时要先扳动枪身侧面的压杆,将弹仓内的子弹推入枪膛;二是瞄准的时候要盯住准星,三点一线才能打准;三是射击后要及时清理枪膛,防止火药残留堵塞!”
一名工匠手持步枪,边演示边讲解,动作娴熟流畅。部落骑兵们围成一圈,看得格外认真,阿米尔甚至上前接过步枪,按照工匠的指示尝试操作,虽然第一次装弹时手指有些笨拙,让子弹掉在了地上,但在工匠的指导下,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当他扣动扳机,子弹精准击中百米外的陶罐时,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欢呼。
与此同时,江彬让人在西域的各个交通要道修建防御堡垒。这些堡垒采用“夯土裹砖”的结构,外层用戈壁滩的红胶泥混合碎石夯实,内层砌着从喀什噶尔城运来的青砖,墙体高达三丈,顶部设有了望塔和炮位,能同时容纳五百名士兵驻守。在最关键的葱岭山口,江彬更是下令修建了三座连环堡垒,堡垒之间用战壕连接,战壕内铺设木板,便于士兵快速机动,堡垒的炮位上部署了十门八十斤超级炮和十五门蒸汽榴弹炮,炮口正对着山口的狭窄通道,形成交叉火力。
负责修建堡垒的是从江南调来的工匠头领王顺,他从事军工营造三十余年,经验丰富。为了加快工期,他将工匠和士兵分成五组,轮班作业,白天用太阳灶加热夯土,提高凝固速度,夜晚则点起火把,借着火光继续施工。“江将军您放心,这堡垒的地基扎了一丈深,就算苏莱曼用重炮轰击,也顶多崩掉外层的夯土,伤不到内层的青砖!”王顺指着刚修好的堡垒墙体,语气中满是自信,他让人找来一辆装满石块的马车,从三丈高的堡垒顶端推下,石块砸在墙体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墙体纹丝不动。
粮草筹备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哈希姆带来的五万石粮食被储存在营地东侧的粮仓内,粮仓采用“架空防潮”设计,底部用三十根粗壮的胡杨木柱支撑,离地面三尺高,防止戈壁滩的湿气侵蚀粮食,粮仓的屋顶覆盖着三层油布,边缘用沙袋压实,既能防雨又能防火。江彬还让人从喀什噶尔的集市上收购了大量的羊肉和葡萄干,羊肉被制成肉干,葡萄干则作为士兵的零食,补充维生素。为了确保粮草运输安全,江彬组建了一支由两千名士兵护送的运输队,配备了五十辆双轮马车和两百匹骆驼,运输队沿着新修的驿道往返于各堡垒之间,驿道两旁每隔十里就设置一个烽火台,一旦遇到袭击,烽火台就会点燃狼烟,附近的驻军便能迅速驰援。
一名负责粮草管理的主簿仔细核对着账本,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笔粮草的入库和支出,他对江彬说:“将军,目前的粮草足够二十万联军食用三个月,要是节省着用,撑到半年也没问题!”江彬点了点头,他知道粮草是打仗的根本,丝毫不敢马虎,特意派了自己的亲兵卫队负责粮仓的守卫,昼夜巡逻,严防死守。
就在联军的备战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时,一名潜伏在波斯的大明斥候传回了紧急情报。这名斥候化名“哈伦”,在苏莱曼的军营中当了三个月的马夫,他趁着给战马添料的机会,偷偷绘制了敌军的兵力部署图,并将其藏在马鬃里,历经十天才绕回喀什噶尔。情报显示,苏莱曼已集结了六十万大军,其中奥斯曼本土士兵三十万,波斯叛徒部落士兵十五万,欧洲雇佣军十五万,配备了五十门蒸汽榴弹炮车、三十辆十寸厚甲战车和两千支蒸汽步枪。
更可怕的是,欧洲人还派来了十名军事顾问,帮助苏莱曼训练军队,制定进攻战术。江彬拿着情报图,手指在图上的“葱岭山口”位置重重一点,那里正是他修建连环堡垒的地方,显然苏莱曼打算从这里突破。“苏莱曼的榴弹炮车是移动的炮台,比咱们的固定炮位灵活,而且他的兵力是咱们的三倍,硬拼肯定吃亏。”江彬召集将领和部落首领开会,指着地图分析道,“咱们得用‘诱敌深入’的战术,先让葱岭山口的堡垒假装不敌,引诱敌军进入山谷,然后引爆山谷两侧的炸药,再派骑兵从后方夹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哈希姆和阿米尔等人纷纷表示赞同,阿米尔拍着胸脯说:“江将军放心,我带三万骑兵守在山谷后方,保证不让一个敌军跑掉!”
为了让此次战术能够更加稳妥地实施,江彬精心策划了一番。他特意让人在葱岭山谷两侧那陡峭的山坡上,不辞辛劳地挖掘了大量的炸药坑。这些炸药坑分布得极为讲究,每一处都经过仔细考量。每个坑内,都被填埋了足足五十斤经过改良的黑火药,那黑火药被严丝合缝地填充在坑中,仿佛蓄势待发的力量源泉。而连接这些炸药的,是一根根浸过松脂的棉线,它们如同细密的脉络一般,将各个炸药点巧妙相连。引信则小心翼翼地延伸至山谷入口那座坚固的堡垒内,由专人全神贯注地负责引爆,只等合适的时机到来。
与此同时,江彬还命令士兵们在山谷内部铺设了大量令人防不胜防的尖刺陷阱。这些尖刺均选用坚硬无比的胡杨木制成,工匠们将其顶端精心削尖后,再用火细细烤硬,使其愈发锋利坚韧,随后还涂上了剧毒之物。它们被悄无声息地埋在地下,仅仅露出三寸长的尖锐部分,上面用沙土和干草巧妙地进行伪装,哪怕是目力极佳之人,也根本无法分辨其踪迹,一旦敌人踏入其中,必将遭受重创。
骑兵们也没闲着,开始投入到紧张而有序的针对性训练之中。江彬让技艺精湛的工匠们制作了大量的炸药包,每一个炸药包都有十斤重,被厚实的麻布紧紧包裹着,外面还系着长长的麻绳,方便骑兵们在冲锋时携带与投掷。骑兵们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他们骑着骏马风驰电掣般冲向模拟的战车底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离,力求在实战中能够精准无误地完成任务。
不仅如此,哈希姆还别出心裁地发明了一种“骆驼冲锋阵”。只见一群骆驼驮着装满炸药的桶,在骑兵们的严密掩护下,气势汹汹地冲向敌军阵营。当到达指定位置后,便会迅速点燃炸药,瞬间制造出一片混乱,打乱敌人的部署。训练场上,骆驼那低沉的嘶鸣声、士兵们充满斗志的呐喊声以及炸药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每个人都深知这场即将到来的血战意义重大,都在争分夺秒地做着最后的准备,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天傍晚时分,夕阳宛如一位慷慨的画师,将整个戈壁滩染成了一片金黄,美得有些悲壮。江彬独自一人缓缓登上葱岭山口的堡垒了望塔,极目远眺。远处的波斯方向,隐隐约约能看到一股黑色的烟尘正在浩浩荡荡地逼近,那是苏莱曼的大军正在有条不紊地集结移动,犹如一片乌云压境。他急忙拿起手中的望远镜,透过镜片仔细观察,清晰地看到烟尘中夹杂着数十个缓慢移动的黑点,那正是奥斯曼的蒸汽榴弹炮车,它们的出现,无疑给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气息。江彬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那刀鞘上的“靖西”二字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森冷的寒光,仿佛也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艰难。他缓缓回头望向身后的营地,只见十五万部落骑兵的帐篷密密麻麻地连绵数里,如同一条蜿蜒的巨龙盘踞在戈壁滩上。此时,一簇簇篝火已经熊熊燃起,恰似繁星般点缀在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营地中,士兵们的歌声和笑声隐约传来,那是他们在战前难得的放松时刻,或许也是为了缓解内心的紧张情绪,毕竟谁都清楚,一场恶战已近在眼前。
江彬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弥漫着熟悉的沙尘味道,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气息,这让他越发觉得局势紧迫。他心里十分明白,苏莱曼那六十万大军很快就会如潮水般兵临城下,这场西域战场的决战,胜负关乎重大,不仅决定着西域的存亡兴衰,更牵扯到大明四疆的整体防御安危。就在他转身准备缓缓下塔之时,一名士兵神色匆匆地跑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封从京城加急送来的密信,信封上醒目地印着兵部的火漆印,显得格外神秘而又紧急。
江彬赶忙拆开信,目光扫过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宁王朱宸濠在江南异动,恐与外敌勾结”,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起来。西域这边的战事已然如箭在弦上,随时都可能爆发,而江南却又出现了叛乱的隐患,腹背受敌的局面让这场仗的难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退缩的念头,只能迎难而上,去应对这重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