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笼罩林府的阴云,书房内,烛火与天光交织,映照着林清月沉静而决然的面容。那块刻有官银标记的碎银和那张假账残页,并排放在书案上,如同两把双刃剑,既能伤敌,亦能伤己。
“证据在手,但我们不能直接呈递。”林清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如今我们身在瓮中,任何直接指向朝堂的动作,都可能被扭曲,甚至被反诬我们伪造证据。对方既能构陷父亲,自然也有能力让这些证据‘消失’或‘失效’。”
林修远眉头紧锁:“那该如何?难道握着重器,却只能束之高阁?”
“当然不。”林清月指尖轻点那两样东西,“我们不能递,但有人可以递,并且必须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无法被轻易否认的方式。”
她抬眸,目光扫过兄长和静立一旁的墨渊(阿七):“我们需要一位‘局外人’,一位地位足够、且与父亲没有明显利益瓜葛,甚至……最好是与对方阵营有隙之人。通过他,将证据间接地、‘意外’地呈于御前,或至少是能直达天听的清流御史之手。”
“此人选,至关重要,也极难寻觅。”林修远面露难色,“如今朝中,谁肯为我们冒此奇险?”
“未必需要他‘肯’。”林清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局面,让他‘不得不’卷入,或者让他‘偶然’获得此物,为了自身清誉或利益,他自然会有所动作。”
她沉吟片刻,继续道:“当务之急,是稳住府外局势。张嬷嬷被捕,对方很快会察觉这条内线已断。他们可能会狗急跳墙,加快对林家的逼迫。我们需得示弱,甚至……可以让他们以为,我们已被内忧外患逼至绝境,只能死死抓住‘落水案’这根无用的稻草。”
听雪轩内,云汐(林微澜)得知张嬷嬷竟是害自己落水的元凶,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反而涌起更深的寒意。这府邸之外,究竟是怎样一张巨网,竟能如此无孔不入?她抚摸着那本记录着清淤事项的账册,知道自己之前的推断没错。这份敏锐并未让她感到喜悦,只觉肩上的沉重又添了几分。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依旧森严的守卫,忽然对铃铛道:“去请二姐姐过来一趟,就说我……我有些关于锦匣生意上的事,想请教她。”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与二姐再次沟通。她隐隐觉得,自己或许还能做些什么,不仅仅是等待。
林清月来到听雪轩时,云汐已屏退了左右。
“二姐,”云汐开门见山,目光清亮,“张嬷嬷之事,我已知晓。我知府外危机未解,内奸虽除,但根源未去。我……我可有什么能做的?”她没有哭泣,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坚定。
林清月看着妹妹,心中微动。她沉吟片刻,道:“你确实可以帮我们一个忙。”
“二姐请说。”
“我们需要让外面的人相信,林家内部已乱,尤其是你,因落水旧事惊惧成疾,神思恍惚。”林清月压低声音,“过两日,我会安排府医为你诊脉,届时,你需要表现出忧思过甚、夜不能寐、甚至……偶有癔语之状。可能做到?”
云汐瞬间明白了二姐的用意——麻痹对手,为真正的反击创造机会。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能做到。”
这一刻,姐妹二人之间,一种基于信任与共同目标的默契,悄然达成。
林清月离开听雪轩时,心中已有了更完整的计划轮廓。她需要利用好手中的每一张牌:铁证、被捕的内奸、以及……愿意配合演戏的妹妹。这是一盘凶险的棋,每一步都需精准计算。
而墨渊,则如同最沉默的棋子,也是棋盘外最锐利的刀。他的任务,是确保在落子之时,任何来自暗处的干扰,都会被无声地清除。
棋局已布,子已落下。接下来,便是等待对手的反应,以及寻找那个送出“重器”的最佳时机与路径。破晓的微光,似乎又亮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