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并未带来多少暖意,林府书房内的气氛因墨渊带回的新消息而愈发凝重。
“赵秀姑被监视……”林修远眉头紧锁,在书房内踱步,“这说明对方不仅知道赵四,连他这条潜在的补救线索都牢牢攥在手里。我们若贸然接触,无异于自投罗网。”
林父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揉着眉心,声音沙哑:“对方布局深远,环环相扣。漕运案是明枪,这赵秀姑,恐怕是暗处的陷阱。”
林清月却显得异常沉静,她目光落在虚空处,缓缓道:“是陷阱,但也说明,赵秀姑身上,或者赵四留给她的东西,足以让对方感到威胁,以至于不惜派人长期监视,以防万一。”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我们不能放弃这条线,但必须改变策略。”
她看向墨渊:“阿七,监视赵秀姑的人,身手如何?可有规律?”
墨渊答道:“一人,身手尚可,善于隐匿,应是专业探子。监视位置固定,在染坊对面一处废弃阁楼,轮换时间约在子时与午时。”
“只有一人?”林清月若有所思,“看来,对方虽重视,但投入的力量并非无限。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机会,一个让那监视者‘暂时失明’的机会。”
听雪轩内,云汐(林微澜)几乎一夜未眠。她反复比对账册,终于发现了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在记录“后园水塘清淤杂项”的那一页角落,有一个极淡的、似乎是沾了水渍留下的指印,形状有些奇特。而更巧的是,她在另一本记录下人月钱发放的册子上,在张嬷嬷的名字旁,也看到了一个类似的、因印泥不足而略显模糊的指印轮廓。
心跳骤然加速。这或许是巧合,但也可能意味着,张嬷嬷与那次清淤工作有关!她负责浆洗,按理说不该直接参与外院的杂役事务。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她需要证实这个猜测。
她找来铃铛,故作随意地问道:“铃铛,我落水前,后园水塘是不是清淤过?我记得那几日水塘边好像挺乱的。”
铃铛努力回想,点点头:“是的,小姐。那会儿水抽干了些,底下淤泥都翻上来了,张嬷嬷那几日还抱怨,说帮着清理沾了泥的幔帐,费了好大功夫呢!”
张嬷嬷参与过清淤后的清理工作!
云汐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强作镇定,让铃铛退下。张嬷嬷、水塘清淤、落水……这几个点终于被一条清晰的线串联起来。张嬷嬷完全有机会,在水塘边做手脚!
书房内,林清月与墨渊仍在商议。
“制造混乱,引开监视者?”林修远疑惑。
“不,”林清月摇头,“那样太刻意。我们需要一个更自然、更不会牵连到林家的理由,让那监视者不得不暂时离开岗位,或者注意力被转移。”
她沉吟片刻,看向林修远:“大哥,我记得李记布庄的东家,与京兆府的一位师爷有姻亲关系?”
林修远一怔,随即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你是想……借官面上的力量?”
“并非直接插手。”林清月眼神锐利,“只需一个由头,比如,一场发生在染坊附近、需要官差介入的寻常纠纷,或是巡检司的临时抽检……只要动静够大,足以让那监视者心生警惕,暂时收敛或转移视线即可。届时,便是阿七接触赵秀姑的窗口。”
与此同时,云汐将自己关于张嬷嬷和清淤的发现,郑重地写在了一张小笺上,密封好,让一个绝对信得过的小厮,悄悄送到了林清月的书房。
当林清月展开那张小笺,看到云汐清晰而冷静的分析时,眼中首次露出了真正的惊讶与一丝欣慰。她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我们这位三妹……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敏锐。”她轻声对墨渊说道,“内奸之线,已有眉目。如今,就看外线能否突破了。”
迷雾依旧浓重,但林家兄妹,连同那位看似柔弱的三小姐,都已执起了各自的灯,试图照亮前路。双线并进,胜负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