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之内,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悄然上演。
听雪轩中,云汐(林微澜)依计而行。当林清月安排的府医前来诊脉时,她斜倚在榻上,眼下刻意揉出青影,眼神涣散,对府医的询问反应迟缓,答非所问。指尖偶尔会无意识地绞紧帕子,口中喃喃着“水好冷”、“有人推我”之类的破碎词语。
铃铛按照吩咐,红着眼圈在一旁伺候,时不时“无意间”向府医透露“小姐昨夜又被噩梦惊醒了,一直说胡话”、“对着窗口自言自语,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府医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最终写下“忧思惊惧,心脉受损,邪风入体,需静养安神”的诊断,开了几剂安神汤药。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下人们“三小姐病重”的窃窃私语,在压抑的林府内悄然传开。
书房内,林清月听着心腹汇报府内关于三小姐病重的流言,面色平静。她需要这股“风声”吹到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大哥,”她转向林修远,“是时候让张嬷嬷‘发挥’最后一点作用了。”
林修远会意,命人将一封模仿张嬷嬷笔迹、语气惊慌的密报,通过浆洗房那条已被监控的旧渠道,“艰难”地送了出去。密报上写着:“三小姐病重,胡语不断,似忆落水细节。二小姐疑,正严查旧日仆役。奴婢恐将暴露,求指示!”
这是一步险棋,意在加剧对方的疑虑,让他们相信林家确实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追查落水案上,并且内奸处境危险,逼迫对方要么灭口,要么采取更激进的行动。
与此同时,林清月开始筛选那个可以“利用”的“局外人”。她将目光投向了与林家并无深交,但素以刚直、甚至有些迂腐闻名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正安。此人乃是清流领袖之一,与目前主导构陷林家的那股势力并非一路,甚至曾因政见不合多次上书弹劾对方首领。更重要的是,他极度爱惜羽毛,重视证据与法理。
“周御史……”林修远沉吟,“此人确是不二人选,但他为人古板,如何肯信我们?又如何能让他‘偶然’得到证据?”
“他不需信我们,他只需信证据。”林清月眸光锐利,“我们需要制造一个契机,让他‘意外’发现赵四留下的铁证,并且相信这证据指向的,是构陷忠良、贪墨国帑的巨大阴谋。为了他秉持的‘正道’和清誉,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具体的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成型,但这需要极其精密的安排和外部的配合。她再次将目光投向如同影子般的墨渊。
“阿七,监视周御史府邸及日常行程,摸清他常去之处,身边随从,以及……他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弱点或偏好。” 情报,是这一切计划的基础。
“是。”墨渊领命,没有任何多余言语。
是夜,墨渊的身影再次融入京城夜色。而林府之内,云汐喝下安神汤,却并未入睡。她躺在黑暗中,清醒地感受着这份刻意营造的“病弱”。她知道自己在参与一场危险的博弈,这感觉让她恐惧,却也让她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活着”,正在挣扎,而非被动等待命运的裁决。
林清月则在书房中,对着京城地图与周正安的履历资料,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步。送出证据如同将火种投入干柴,能燃起希望之火,也可能引发焚身之焰。
作戏,是为了让对手松懈;入局,是为了将真正的杀招,送到最意想不到的人手中。林府这盘死棋,正在试图走出一着惊世骇俗的险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