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业火焚身
日落时分,苏墨染的援兵终于到了。
十几个黑衣人策马冲进村子,看到满地的尸体时都愣住了。为首的陈叔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小屋前,看到玄心三人虽受了伤但还活着,才松了口气。
“小姐,”他单膝跪地,“属下来迟了。”
“不迟。”苏墨染虚弱地摆手,“正好。准备马车,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是!”陈叔立刻安排。
很快,三辆马车被调来。玄心扶着妙音上了第一辆,苏墨染上了第二辆,老妪上了第三辆。陈叔带着手下迅速清理现场——不是收拾尸体,而是销毁痕迹。他们在尸体上撒了化尸粉,又放火烧了几间空屋,制造失火的假象。
一切处理妥当后,车队趁着夜色悄然离开李家村。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玄心坐在车内,妙音靠在车厢壁上闭目调息。她的伤不算重,但消耗太大,需要时间恢复。玄心自己的左肩伤口已经包扎好,但那种麻木的感觉依然存在。
更糟糕的是,他体内的业火开始反噬了。
一开始只是丹田处传来阵阵灼热,像有团火在烧。他以为是消耗过度,便试着运转七轮功法调息,却发现那股灼热不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来越强烈。
然后是经脉。
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经脉中穿梭,所过之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玄心咬牙忍住,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玄心,”妙音忽然睁开眼,“你怎么了?”
“没……没事。”玄心勉强道。
但妙音已经看出不对。她伸手搭在玄心腕脉上,脸色顿时一变:“业火反噬!”
她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枚乳白色的丹药:“这是‘冰心玉露丸’,能暂时压制业火。快服下!”
玄心接过丹药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咽喉直下丹田,暂时压住了那股灼热。
但好景不长。
半个时辰后,更强烈的反噬来了。
这次不只是灼热和疼痛,还有……幻觉。
玄心闭上眼睛,却“看见”无数张脸在眼前晃动——有七煞老魔狰狞的脸,有血手杜三怨毒的脸,有毒王温如玉惊骇的脸,还有……那些死在他剑下的七煞门弟子,他们都在看着他,眼神空洞,嘴唇翕动,仿佛在说什么。
“还我命来……”
“杀了我,你也别想好过……”
“一起下地狱吧……”
那些声音,像无数只蚂蚁,钻进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脑子,啃噬他的理智。
“啊——!”
玄心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双手抱头,浑身颤抖。
“玄心!”妙音连忙扶住他,“稳住心神!这些都是幻觉!”
她将手按在玄心头顶,口中开始诵念《清心普善咒》。清凉的佛力缓缓注入玄心体内,暂时压制了那些幻觉。
但玄心能感觉到,体内的业火并没有熄灭,只是在佛力的压制下暂时蛰伏。一旦佛力减弱,它就会再次爆发,而且会更猛烈。
“师太,”他喘息道,“我……我控制不住了……”
妙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知道业火焚身有多痛苦——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摧残。那些死在玄心剑下的人,他们的怨念、他们的业力,都会化作业火,反噬持剑者。
这本就是《大慈悲灭度剑法》最大的隐患——杀生越多,业火越重。直到有一天,持剑者承受不住,被业火烧成灰烬。
除非……有足够的功德愿力来化解。
“玄心,”妙音沉声道,“你现在必须静心。试着观想那些被你救过的人——阿秀,李家村的村民,还有所有因你而获救的人。用这些善念,来对抗业火。”
玄心依言尝试。
他想起阿秀在雪地里背柴的样子,想起她抱着孩子跪求的样子,想起她偷偷在达摩洞外放煮鸡蛋的样子……
想起李家村的村民被解救时的喜悦,想起老妪给他银子时的善良,想起那些普通人朴实的笑容……
想起苏墨染为他奔走冒险,想起妙音为他挺身而出,想起不语师叔祖对他的期望……
这些画面,像一滴滴甘露,洒在他燃烧的心田上。
业火暂时平息了一些。
但很快,又卷土重来。
因为杀业太重了。
他今天杀了多少人?三十个?四十个?还是更多?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一个死在他剑下的人,都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阴影。这些阴影汇聚在一起,成了一片无法驱散的黑暗。
“不够……”玄心喃喃道,“善念不够……”
妙音也看出来了。单靠玄心自己的善念,不足以对抗如此沉重的杀业。
她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决定。
“玄心,看着我。”她双手合十,周身泛起柔和的佛光,“我以慈航静斋圣女之名,将我修行十年的功德愿力,转赠于你。”
话音未落,她掌心射出一道白光,没入玄心眉心。
玄心浑身一震,感到一股纯净而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那力量温暖如春阳,柔和如月光,所过之处,业火纷纷退散。
【获得功德愿力灌注:杀业值-30】
【当前杀业值:120\/100(业火缠身)】
系统的提示让玄心心中一松。
但随即,他意识到妙音做了什么。
“师太!”他急道,“您怎么能……”
“别说话。”妙音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坚定,“专心化解业火。我的功德愿力只能暂时压制,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
玄心看着妙音虚弱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感动,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痛。
妙音为了帮他,不惜损耗自己十年修行的功德愿力。
这份恩情,他如何还得清?
他闭上眼睛,全力运转七轮功法,将妙音输入的功德愿力与自己的善念融合,一点点化解体内的业火。
这个过程很慢,很痛苦。
但至少,有了希望。
马车还在疾驰。
夜色,越来越深。
而玄心的业火焚身之苦,才刚刚开始。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次。
以后,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直到有一天,他要么被业火烧成灰烬,要么……找到真正化解杀业的方法。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他只想挺过今晚。
为了那些在乎他的人。
也为了……他自己。
他咬紧牙关,继续对抗业火。
额头的汗,一滴滴落下。
但他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一旦放弃,就真的完了。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还有很多路要走。
还有很多……要守护的人。
所以,他不能倒在这里。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