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榕城东区的旧街巷里,有一家名为“旺记”的大排档。老板陈默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在过去的几年里,他的生意一直十分冷清。每当夜幕降临,看着别家档口人声鼎沸,而自家只有零星几个熟客,陈默只能就着昏黄的灯光,默默擦拭着早已光洁如新的灶台。
转机发生在一个闷热的夏夜。一位穿着古怪、面色青白的陌生食客,在吃完一盘炒粉后,并未离去,而是用沙哑的嗓音低语:“想不想……让你的店起死回生?”他将一张触手冰凉、写着一行地址的纸条推到陈默面前,“去找这个人,他能给你想要的东西。”说完,便消失在夜色中。
陈默犹豫了几天,最终对生意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关了店门,按照地址前往一个遥远的、地图上难以寻觅的山村。这一去,便是整整两个月,音讯全无。旧街巷的人们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只当“旺记”已经彻底倒闭。
直到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陈默突然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眼神比以往更加深邃阴郁,手中拖着一个几乎有半人高的黑色硬质塑料箱,箱子沉重,底部似乎还沾着些许暗红色的黏腻污渍。
邻居老赵好奇地凑上前:“老陈,这两个月去哪发财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陈默却像是没听见,头也不抬,只是死死拖着箱子,一步步挪向他那久未开张的大排档。众人询问无果,觉得自讨没趣,便也散了。
“旺记”重新开业后,生意竟奇迹般地红火起来。令人称奇的是,他其他的炒菜、小食味道依旧平平,唯独新推出的一道“秘制酱凤爪”,成了榕城一绝。这凤爪形态饱满,筋骨分明,入口却是极致的软糯香滑。那味道层次极为复杂,咸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甘甜,肉质细腻得不像禽类,反倒像是深海鱼腹最精华的那块嫩肉,让人吃上一口便欲罢不能,魂牵梦萦。
这道酱凤爪,陈默每日严格限量,只售十份,雷打不动。任凭谁来,给再多钱,也绝不多做。
林浩是这酱凤爪最痴迷的食客之一。这天他因加班去晚了,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份被端走,心中懊恼不已。那股勾魂摄魄的香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弄得他整夜辗转难眠,心里像有只猫在抓挠。
关于这酱凤爪,街坊间早有流言。从没人见过陈默采购鸡爪原料,他的后厨也永远被一块巨大的、密不透光的黑布罩得严严实实。曾经有个多嘴的酒客,借着醉意非要追问秘方来源,陈默当时只是盯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并未答话。没过几天,那个酒客便人间蒸发,再也没人见过他。自此,酱凤爪的秘方便成了旧街巷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但林浩不信邪,他天生胆大,加之对那美味的渴望与窥探秘方的冲动,让他决定铤而走险。深夜,他悄悄绕到大排档后院,身手矫健地爬上了灶间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片青瓦,屏息向内窥探。
一股混合着血腥与奇异香料的气味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了一幕足以击碎他所有认知的景象——那根本不是鸡爪!
屋顶下方,一个形销骨立的人被巨大的铁钩贯穿肩胛,钉在墙上,如同挂着的牲口。他双眼圆睁,脸部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却喊不出一个字。他全身干瘪得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唯独一双手臂异常饱满、肿胀,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黄色。此时,一只手臂正被铁钉固定在一块砧板上,微微颤抖着,一丝暗红的血珠正顺着指尖滴落。
更让林浩头皮炸裂的是,他认出那张脸,正是之前失踪的那个好事酒客!
此时,前堂传来客人的催促声:“老板,一份酱凤爪,快点儿!”
只见陈默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手起刀落,熟练地从那只灰黄的手掌上斩下几根手指。刀光闪动,剁骨声密集响起,下锅、爆香、加料、焖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很快,一盘香气四溢、诱人无比的“酱凤爪”便出了锅。
陈默端着菜转身出去。林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冰凉。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魔窟,可刚一动弹,发软的腿就不听使唤地踩碎了一片屋瓦。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林浩心脏骤停,他惊恐地看到,厨房里的陈默猛地抬头,视线精准地锁定了瓦片缝隙后的他,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个冰冷而狰狞的笑容。
“咚!”
林浩吓得魂飞魄散,脚下一滑,整个人从屋顶摔落,重重跌入了陈默那间弥漫着血腥与香料味的厨房里。
第二天,朝阳依旧升起,“旺记”大排档的炊烟准时袅袅升起,生意依旧火爆异常。那块巨大的黑布依旧严密地笼罩着后厨,旧街巷的人们依旧过着平静的生活。
只是,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名叫林浩的年轻人。仿佛他从未在这条街上存在过一般。而“旺记”的秘制酱凤爪,依旧每日限量十份,风味绝伦,供不应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