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丹堂小院,云逸将那份震撼与疑虑暂时压下,开始研读那本《基础炼器精要》。书中的内容对他而言,如同打开了另一扇大门。材料的物性、灵力导通率、器纹的能量回路原理……这些知识与他前世所学的物理、材料学隐隐呼应,让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开始构思一些结合现代理念的炼器想法。
正当他沉浸其中,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勾勒着一个简易的能量汇聚器纹时,院门外传来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波动。
不是王执事那种大大咧咧的风格,这波动带着一种内敛的锋锐。
云逸心中一动,放下书卷,起身打开了院门。
门外,一身墨色劲装的凌墨静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雪松。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却仿佛无法沾染他分毫,周身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正落在云逸脸上。
“凌师兄?”云逸有些意外。自那次演武场外的短暂交集和解围后,他们再无接触。这位天之骄子,剑峰的首席,为何会突然来访?
凌墨的目光掠过他,扫了一眼院内,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不请我进去?”
“呃,请进。”云逸侧身让开。凌墨迈步而入,他的步伐稳健而无声,带着一种剑修特有的精准与克制。
院子很小,只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凌墨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目光再次落在云逸脸上,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寒暄:
“你的炼丹术,师承何人?”
问题直指核心,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云逸心头微凛,果然是因为这个。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沿用之前的说辞:“并无师承。或许是弟子此前执着丹道,日有所思,于一次重病昏睡中,得见一些模糊的古法光影,醒来后便有所感悟,自行摸索而成。”
“自行摸索?”凌墨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人心,静静地看着云逸,“数月前,你尚无法成功炼制最低阶的辟谷丹。”
他果然知道自己的过去!云逸心中警铃微作,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无奈:“此事弟子亦觉匪夷所思,仿佛一夕开窍。或许是…顿悟?”
“顿悟?”凌墨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却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像是嘲讽,又像是别的什么。“好一个顿悟。”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也并不打算深究。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云逸摸不准他的来意,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凌师兄今日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凌墨移开目光,望向院角一株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灵草,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指教谈不上。云雾秘境将开,你既在名单之内,需谨记一事。”
他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秘境之中,勿信四象门之人。”
云逸心中猛地一跳!他抬起头,看向凌墨那张冷峻的侧脸。这句话,几乎与那匿名玉简中的警告如出一辙!他是在暗示什么?他知道多少?
“凌师兄何出此言?”云逸试探着问,“四象门与我青云门素无深仇大怨,赵乾师兄等人或许只是……”
“信不信由你。”凌墨打断了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一种基于绝对实力的笃定,“言尽于此。”
他没有解释缘由,但这句提醒本身,已经是一种态度的表明。他并非对云逸的变化毫无疑虑,但这疑虑,似乎被某种更重要的考量压过了。这简短而直接的警告,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云逸心中漾开圈圈涟漪。这无疑是一个善意的信号,来自这个冰冷而强大的少年。
说完,凌墨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手腕一翻,一枚三寸长短、通体漆黑、形制古朴的小剑出现在他掌心。小剑非金非木,触手冰凉,表面流动着内敛的乌光,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凌厉剑意。
他将这小剑递向云逸。
“这是?”云逸一愣。
“剑符。”凌墨言简意赅,“遇险,捏碎。”
云逸看着那枚小小的黑色剑符,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而可怕的能量,以及那一丝与凌墨同源的冰冷气息。这不仅仅是一个求救工具,更像是一道护身符,一道属于凌墨的、带着他独特印记的承诺。
他没有立刻去接,而是看向凌墨的眼睛:“为何给我这个?”
凌墨与他目光相接,那双冰眸深处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无法捕捉。他没有回答云逸的问题,只是将剑符又往前递了半分,几乎要碰到云逸的衣襟。
“拿着。”
声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云逸沉默了一下,终是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剑符。指尖触碰到剑符的瞬间,一股冰凉的触感传来,但奇异的是,那冰凉之中,又隐隐透着一丝余温,仿佛是凌墨掌心的温度尚未散去。
这微弱的暖意,与他冰冷的外表格格不入,却让云逸的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多谢凌师兄。”他将剑符握在掌心,郑重道。
凌墨看着他收下剑符,不再多言,转身便走,墨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院门外,融入渐深的暮色中,干脆利落。
云逸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掌心那枚漆黑的剑符。剑符安静地躺着,那丝凌厉的剑意与他自身的平和灵力隐隐形成对比,却又奇异地并不冲突。
匿名玉简的警告,藏经阁的发现,还有凌墨这突如其来的拜访和这枚剑符……无数线索和信息在脑海中交织。
他轻轻收拢手指,将那枚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余温的剑符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