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战胜墨渊,跻身丹擂决赛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参赛者和观礼者中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当他回到驿馆,尚未坐定,便听到轻轻的叩门声。
门外站着一名身着内侍服饰、气息沉稳的中年人,他态度恭谨,双手奉上一枚以灵玉雕琢、流光溢彩的帖子和一只古朴的玉匣。
“云逸道友,殿下命小人将此物交予您。”内侍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云逸心中微动,接过帖子和玉匣。玉帖入手温润,上面以道韵流转的字迹写着“论道帖”三字,落款是“慕容昭”。他打开玉匣,里面并非灵石或寻常珍宝,而是一卷色泽暗沉、不知以何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卷轴,仅仅展开一角,便能感受到一股苍凉悠远的气息,以及涉及灵魂层面的微弱波动。
“此乃殿下私人收藏的一份上古丹方残卷,名为《蕴神养魂篇》,据考源自上古魂修一脉,虽残缺不全,其中所述蕴养神魂、稳固灵识之法,或对道友有所裨益。”内侍适时解释道,语气平和,并无半分施舍之意,仿佛只是代为转交一件寻常物品。
云逸的目光凝在那残卷之上。灵魂领域,一直是他探索的重点,无论是理解自身穿越的本质,还是更深层次地掌控万灵归源图,强大的、独特的灵魂力量都是关键。这份残卷,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精准地击中了他目前最深的需求。说不心动,那是假的。慕容昭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远比直接赠送大量灵石或珍稀材料更能打动他。
他正凝神感知着残卷上那玄奥的气息,房门再次被推开,凌墨走了进来。他显然刚结束自己的比赛,周身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剑气锋芒。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云逸身上,确认他无恙,随即自然而然地扫到了他手中那枚显眼的灵玉帖子和打开的玉匣,以及里面那卷散发着古老灵魂波动的兽皮卷轴。
凌墨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冽,仿佛寒潭结冰。他没有像上次那样立刻出声阻止,也没有质问,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目光从残卷移到云逸的脸上,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却瞬间弥漫开来,让一旁侍立的内侍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云逸感受到那几乎实质化的视线,抬起头,对上凌墨冰冷的目光。他看到了那目光深处的警告,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明白凌墨的担忧,慕容昭的招揽之意已昭然若揭,而这份恰到好处的“礼物”,更是将这种意图包装得令人难以拒绝。
内侍感受到这凝滞的气氛,躬身道:“殿下言,若道友得闲,可随时凭此帖入宫,殿下当扫榻相迎,与道友品茗论道。”
云逸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拂过那卷对他极具吸引力的残卷。诱惑很大,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他深吸一口气,将残卷小心地放回玉匣,合上盖子,然后拿起那枚论道帖,对内侍温和却坚定地说道:“请回复三殿下,厚赐心领,云逸感激不尽。此残卷于我确有助益,便厚颜收下了。至于论道之事,大赛期间,需心无旁骛,待盛会结束后,若有机会,云逸再向殿下请教切磋。”
他没有完全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给出了一个合情合理、且将决定权推至未来的回应。既接受了对方释放的善意(残卷),也守住了自己当下的重心(比赛),更避免了立刻与凌墨因此事产生直接冲突。
内侍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依旧恭谨:“是,小人定将道友之言带回。告辞。”他再次躬身,悄然退去,并细心地将房门带上。
房间内,只剩下云逸和凌墨两人,以及那放在桌上、仿佛带着温度的玉匣和灵帖。
凌墨依旧沉默地看着云逸,周身的冷意未散,但那双紧盯着云逸的眸子里,锐利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他看到了云逸的处理方式,看到了他收下残卷却婉拒了即刻的邀约。
云逸将玉匣收起,然后拿起那枚论道帖,在凌墨的注视下,将其放在了房间角落的案几上,与一些杂乱的玉简放在一处,显得并不那么重视。他做完这一切,才转向凌墨,语气带着点无奈的坦然:“这东西,对我确实有用。”
凌墨的视线从案几上的论道帖移回云逸脸上,依旧没说话,但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放松了些许。他向前走了两步,在离云逸更近的地方停下,声音低沉地打破了沉默:“决赛在即,勿分心。”
“我知道。”云逸点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忽然觉得这家伙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却偏要摆出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有点……可爱?他被自己这突兀的念头惊了一下,连忙驱散,补充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凌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眼睛,直抵灵魂深处。半晌,他才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到窗边,抱着臂,望着窗外,不再言语,但那笼罩房间的低气压,却悄然消散了大半。
云逸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吐出一口气。慕容昭的招揽如同温火慢炖,而凌墨的反应则像是骤然降温的冰泉。这其中的平衡,需要他小心把握。他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卷《蕴神养魂篇》残卷上,大赛决赛,容不得半点疏忽。而遥远的皇宫深处,接到回禀的慕容昭,只是抚掌轻笑,并无丝毫愠色。
“不急。”他抿了一口灵茶,目光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