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离开青云门地界,云逸便笑眯眯地掏出了一艘仅有巴掌大小、造型却颇为奇特的飞舟。舟身线条流畅,隐隐有风系符文流动,与寻常飞舟的笨重感截然不同。
“瞧瞧,闭关期间的副产品之一。”他得意地注入灵力,飞舟见风即长,化作三丈长短,悬浮于低空,“结合了几个轻身阵法和流体力学……呃,就是减少风阻的原理,速度比宗门标配的快上五成,灵力消耗还少三成。”
凌墨目光扫过飞舟,点了点头,并未多言,率先跃上舟首,负手而立,衣袂在渐起的风中微微拂动。云逸习惯了他的沉默,也跟着跳了上去,操控飞舟升空,设定好大致朝向中州的方向。
飞舟化作一道流光,掠过山川大河。东域之广袤,远超凡人想象。他们飞越了人烟稠密的平原国度,见到了凡人城池车水马龙,也见到了小修真家族占据灵山,开枝散叶;他们穿越了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其中妖兽嘶吼,毒瘴弥漫,更有几次,云逸凭借敏锐的神识和万灵图的微弱感应,提前避开了几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区域。
“看那边,”云逸指着下方一座笼罩在阵法光辉中的中型城池,“那是‘百巧城’,以炼器闻名东域,据说城里连铺路的石板都铭刻着加固符文。”飞舟并未停留,继续前行。
数日后,他们经过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水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湖心岛屿上空盘旋着浓重的妖云。
“绕过去?”云逸询问地看向凌墨。
凌墨神识微动,摇了摇头:“有血腥气,和求救的灵力波动。”
飞舟降低高度,果然看到湖心岛边缘,几名修士正结成战阵,苦苦抵挡着一群长着翅膀、鱼身蛇尾的怪鱼袭击。地上已经躺倒了数人,情况岌岌可危。那些怪鱼口中能喷吐腐蚀性极强的水箭,鳞甲也颇为坚硬。
“是‘飞蛇鱼’,群居性妖兽,通常不会主动离开深水区攻击修士。”云逸迅速判断,“看来是那些人不小心闯入了它们的巢穴范围,或者……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
眼看一名女修的法器护盾即将被攻破,凌墨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的黑色剑气无声掠出,并非斩向鱼群,而是精准地点在湖面某处。
“噗!”一声闷响,湖水翻涌,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那些狂暴的飞蛇鱼动作瞬间一滞,仿佛失去了目标,变得有些茫然。
下方苦苦支撑的修士们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一个清越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还不快退!凌墨那一剑暂时扰乱了它们依靠水流感知猎物的能力,撑不了多久!”
众人抬头,只见一艘造型奇特的飞舟上,立着两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出声的那个清秀俊逸,另一个则冷峻如冰。他们来不及多想,连忙扶起伤员,急速后退。
果然,不过几息,飞蛇鱼群再次躁动起来,但此时那群修士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
为首的一名中年修士朝着飞舟方向深深一揖:“多谢二位道友出手相助!不知可否留下名讳,我清水观必有厚报!”
云逸站在舟舷,摆了摆手,笑道:“路过而已,举手之劳。厚报就不必了,诸位下次探险,记得多做些功课。”说完,也不等对方再回应,操控飞舟一个加速,便消失在天际。
那中年修士望着飞舟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好强的年轻人……那剑气,竟能精准干扰妖兽感知……他们是谁?”
旁边一个惊魂未定的年轻弟子突然道:“师叔,我好像听说……青云门最近出了两位了不得的天才,一个丹剑双绝,一个冷面剑修,人称‘丹剑双绝’,刚才那两位……”
中年修士恍然,看着早已空无一人的天际,眼中露出敬畏之色:“原来是他二人……这份人情,我清水观记下了。”
类似的插曲,在漫长的旅途中又发生了几次。有时是路遇劫修拦路,被凌墨一道剑意吓得屁滚尿流;有时是碰到小宗门被难以解决的怪异毒素困扰,云逸随手赠予一瓶针对性解毒丹,药到病除。他们并未刻意宣扬,但“丹剑双绝”的名号,还是随着这些事迹,在东域一些区域悄然流传开来。
这一日,飞舟行驶在一片荒原之上,云逸正拿着一枚新买的、记录着东域风物志的玉简研究,忽然轻“咦”一声。
“凌墨,你看前面那片山峦,灵气似乎比周围浓郁不少,而且……有种奇特的锋锐之感。”
凌墨早已察觉,目光投向远方那片笼罩在淡淡金辉中的连绵山脉:“金煞之地,适合剑修、器修历练。有宗门气息。”
飞舟靠近,果然看到山脉入口处立着一座石碑,上书“金罡宗”三个大字,笔划如剑,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山门外,隐约可见弟子演练,剑气纵横,金铁交鸣之声不绝。
“金罡宗,在东域算是二流顶尖的剑修宗门了,以攻伐凌厉着称。”云逸回忆着玉简中的记载,“看来我们快到东域与中州的交界缓冲地带了,这里的宗门实力明显强了不少。”
正说着,下方金罡宗山门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几名身着金罡宗服饰的弟子,正围着两个看起来是散修的人,语气不善。
“说了我们宗主的金煞剑丸不卖!你们再纠缠,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两名散修中,一个老者陪着笑脸:“几位小友息怒,老夫并非强买,实在是急需此物救人,愿意出双倍……不,三倍价格!”
“哼,谁稀罕你的灵石!快滚!”为首的金罡宗弟子一脸倨傲,伸手就要推搡。
飞舟上,云逸摸了摸下巴:“金煞剑丸?是以精纯金煞之气凝练的剑道宝物,对修炼金属性功法和剑修都有大用,难怪那老者着急。不过,强买确实不对。”
凌墨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宗门弟子,跋扈寻常。”
就在下方冲突即将升级时,那老者似乎被逼急了,从怀中掏出一物:“老夫以此物作抵如何?此乃我祖传的‘蕴神古玉’,虽不知具体功效,但佩戴在身上有温养神魂之效!”
那古玉看起来灰扑扑的,并无太多灵光,金罡宗弟子嗤之以鼻:“一块破石头也想换宗主剑丸?做梦!”
然而,飞舟上的云逸却眼神微凝。万灵图空间内,白泽素问传递出一丝微弱的意念波动。
“嗯?”云逸注意力集中在那古玉上,凭借异世灵魂的特殊感知和万灵图的反馈,他隐约察觉到那古玉内部,似乎蕴藏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的魂力本源,其品质之高,远超他见过的任何滋养神魂的宝物。
“那块石头……有点意思。”云逸开口道。
凌墨看向他:“想要?”
云逸笑了笑:“感觉是个宝贝,被埋没了。下去看看?”
凌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飞舟缓缓降下,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逸和凌墨的气质与修为,显然不是寻常散修或小宗门弟子可比。
云逸跃下飞舟,直接走到那老者面前,无视了那几个面色不善的金罡宗弟子,微笑道:“老先生,你这块古玉,可否让我一观?”
老者见云逸气度不凡,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将古玉递上。
云逸接过,入手温润,那丝隐晦的魂力波动更清晰了些。他指尖泛起一丝极淡的、蕴含造化之意的灵力,轻轻拂过古玉表面。
嗡!
古玉轻轻一震,表面那层灰扑扑的外壳竟如粉尘般簌簌落下,露出内部晶莹剔透的本体,一股令人心神宁静的清润气息弥漫开来,玉身内部仿佛有氤氲光华流动。
“这……这是?!”老者目瞪口呆。
那几个金罡宗弟子也愣住了,他们再没眼力,也能感觉到这古玉此刻散发出的不凡气息。
云逸将焕然一新的古玉递还给老者,笑道:“老先生,你这祖传的宝贝可不简单,乃是罕见的‘养魂髓心’,长期佩戴,不仅能温养神魂,更有几率纯化灵魂本源,对抵御心魔、提升悟性大有裨益。其价值,可比那金煞剑丸高多了。”
老者激动得双手颤抖,他身后的年轻散修也满脸惊喜。
那为首的金罡宗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想要说什么,却被凌墨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顿时如坠冰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眼睁睁看着。
云逸对老者道:“此物珍贵,怀璧其罪。老先生还是尽快离开,寻一安全之处为好。”
老者千恩万谢,拉着同伴迅速离去。
云逸这才转身,对着那几个金罡宗弟子,依旧是那副温和笑容:“几位,看来你们宗主与那金煞剑丸无缘。告辞。”
说完,与凌墨重新登上飞舟,化作流光远去。
原地,那几个金罡宗弟子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他们不仅没能卖出剑丸,还得罪了两位明显来历不凡的强者,更是眼睁睁错过了一件真正的宝贝,心中懊悔不已,却连对方的名号都不知道。
飞舟继续前行,随着越来越靠近中州边界,周围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精纯起来。下方出现的修真城池规模更大,修士的身影也更多,偶尔感知到的强大气息,也远非东域内陆可比。筑基修士随处可见,甚至金丹修士的气息也不再那么罕见。
“难怪都说中州是修仙圣地,这还只是边境区域。”云逸感受着周围的变化,感叹道。
凌墨立于舟首,望着前方,那里的天地灵气几乎形成了淡淡的雾霭。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停滞在筑基大圆满的瓶颈,在这浓郁灵气的环境下,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这一日,飞舟穿过一片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云雾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大地更加辽阔,山河气象万千,灵脉如龙盘踞。而在视线的尽头,地平线上,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的巨城轮廓,静静地矗立在天地之间。城墙高耸,仿佛与天相接,即便相隔极远,也能感受到那股镇压八荒、统御四海的煌煌之气。
天阙皇城!
与上次前来参加比赛时的心境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初次见世的震撼与紧张,多了几分笃定与从容。
云逸站在凌墨身侧,望着那熟悉的轮廓,嘴角微微扬起。
“到了。”凌墨的声音低沉,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