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夜色如墨。
一辆黑色的丰田货车,像一只,不敢开灯的,幽灵。
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天穹安保大厦的楼下。
车,没有熄火。
后车厢的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两个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动作麻利地,将一个巨大的,帆布行李袋,拖了出来,扔在路边。
就像,扔一袋,建筑垃圾。
然后,车门拉上。
轮胎,和地面,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丰田货车,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从头到尾,不超过三十秒。
没有一句,多余的对话。
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帆布袋在地上,蠕动了一下,然后,不动了。
像一张,刚刚开出的,收据。
收据上,写着两个字。
乌鸦。
……
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杨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楼下,那个,像垃圾一样,被丢弃的帆布袋。
他没有说话。
天养生,站在他身后,也没有说话。
整个办公室,安静得,像一座,神殿。
“阿生。”
“在。”
“你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天养生看着那个帆布袋,眼神,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不好奇。”
“为什么?”
“老板送的礼物,打开看,就行了。”天养生的回答,永远,直接,且有效。
杨天笑了。
他转过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
“走吧。”
“去收一份,一个亿的,快递。”
电梯,平稳地,下行。
数字,从88,开始,一格一格地,往下跳。
天养生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
“老板,从正门走,更近。”
“不。”杨天看着电梯门上,自己那张,模糊不清的脸,“今晚的客人,太尊贵了。”
“走正门,是对他的,不尊重。”
“要从,卸货通道,进去。才显得,我们有诚意。”
电梯门,开了。
是地下停车场。
杨天,和天养生,一前一后,走向那个,通往后巷的,卸货通道。
他们的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像两个,去太平间,认领尸体的,家属。
……
铁皮罐头里。
马军的眼珠子,瞪得像两个,铜铃。
他手里的笔,悬在半空,忘了,要画什么。
“这……这……”他指着屏幕上,那个被扔在路边的帆布袋,舌头,打了结,“这他妈的,是行为艺术吗?”
他猛地,一拍脑门。
“我懂了!首席科学家!我全懂了!”
他冲到屏幕前,像一个,发现了上帝粒子公式的,物理学家。
“这不是送货!这是‘公开交付’!是‘品牌战略发布会’!”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乌鸦,用这种‘快闪’的方式,向整个市场,宣告了他的‘战略转型’!他从一个‘产品制造商’,转型成了‘渠道服务商’!他用自己的核心资产(笑面虎),购买了‘庄家’的‘独家代理权’!”
“而那个庄家,现在,亲自下楼去取货!这就叫‘cEo级别的重视’!这就叫‘对核心合作伙伴的最高礼遇’!”
马军转过头,看着陈浩南,眼神里,全是狂热的崇拜。
“首席科学家,你说,我们现在入股‘天穹安保’,还来得及吗?我感觉,这公司的股价,马上就要,冲出太阳系了!”
陈浩南靠在墙上。
他没有看那个帆布袋,也没有看,正在走向后巷的杨天。
他的目光,落在屏幕一角,一个不起眼的,监控画面上。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街对面的,阴影里。
车里的人,没有下来。
只是安静地,看着。
“他不是在,给合作伙伴,看。”
马军愣住了:“那是给谁看?给鬼看吗?”
“是给,其他的,潜在客户,看。”
陈浩南的语气,像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他在告诉所有人。”
“你看,东星的乌鸦,已经付了钱,买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现在,轮到你们了。”
陈浩anan的目光,移回到了,那个帆布袋上。
“他不是在收快递。”
“他是在,发广告。”
“一张,用东星龙头的脸面,做成的,传单。”
……
后巷。
杨天走到了那个帆布袋前。
天养生,上前,单手,拉开拉链。
动作,像打开一盒,普通的,雪茄。
里面,是笑面虎那张,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脸。
他没死。
只是,醒着。
那双,曾经永远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被抽干了灵魂的,空洞和恐惧。
他看着杨天。
这个,戴着金丝眼镜,斯文得,像个大学教授的男人。
他想不明白。
他究竟,得罪了,一尊什么样的,神,或者,魔鬼。
杨天,蹲了下来。
他看着笑面虎,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好,虎哥。”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和。
“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轻轻地,擦了擦笑面虎额头上,凝固的,血污。
“我这个人,做事,很公道。”
“乌鸦,付了一个亿的学费。”
“我总得,给他开一张,正式的,收据。”
杨天站起身,将那块,沾了血的手帕,仔细地,叠好,放回口袋。
仿佛,那不是血。
是功勋。
“阿生。”
“在。”
“把他,带回去。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
杨天转身,向停车场走去。
“务必,让他,活得,比谁都久,比谁都,精神。”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
“毕竟,他以后,是我们天穹安保的,金牌吉祥物。”
“很多重要的场合,还需要他,亲自,出席。”
……
街对面的,奔驰车里。
陈耀看着后巷里发生的一切,没有说话。
他只是,拿起手机,拨通了蒋天生的电话。
“蒋先生。”
“嗯。”电话那头,是蒋天生那把,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鱼饵,被人,收走了。”
“怎么收的?”
“那个渔夫,亲自,下的水。”陈耀的语气,很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久到,陈耀以为,信号断了。
“呵呵……”蒋天生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很冷。
“他不是在收鱼饵。”
“他是在,往这个鱼塘里,扔了一颗,炸弹。”
蒋天生缓缓地说。
“一颗,能把所有,躲在水底的,老鳖,都炸出来的,炸弹。”
“阿耀。”
“在。”
“你说,如果太子,看到那张,‘收据’。”
“他会怎么样?”
陈耀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白的,弧度。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
“买下,所有的,‘底片’。”
……
观塘码头,三号仓库。
靓坤吃完了,最后一口,烧鹅饭。
他将那叠,关于太子的,罪证,仔细地,收进怀里。
然后,他拿起了,那部卫星电话。
拨通了一个,他很久,没有打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是一个,睡意朦胧,又带着几分警惕的,声音。
“谁啊?”
“b叔,是我。”靓坤的声音,很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个叫b叔的,洪兴元老,瞬间,清醒了。
“阿坤?你他妈的,还敢打电话给我?你想害死我啊?”
“b叔,别怕。”靓坤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野兽的,气息,“我不是来,找你借钱跑路的。”
“我是来,送你一场,天大的,富贵。”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一场,能让你我,都坐上,龙头宝座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