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安保,顶层办公室。
Eva的声音,通过加密线路传来,像一杯加了冰的,金汤力,清冽,又高效。
“老板,票,已经开始卖了。”
“第一批,一共三张。”
“一张,卖给了东星的骆驼。消息是,‘洪兴龙头蒋天生,疑似中风,半身不遂’。”
“一张,卖给了o记的黄志诚警司。消息是,‘有一批重火力军火,流入了旺角’。”
“还有一张,是赠票。送给了和联胜的邓伯。内容,是一份,蒋家大宅最近半年的,水电煤账单。”
杨天,看着光屏上,那三个,被标注了“已售”的,名字,笑了。
卖票,当然不是真的卖票。
卖的是,能让火,烧得更旺的,风。
卖的是,能让鱼,自己跳进网里的,饵。
卖的是,能让这座城市里,所有心怀鬼胎的野心家,都坐立不安的,焦虑。
“账单?”天养生,放下了手里那块,用来擦拭枪油的,麂皮,“一份水电账单,能看出什么?”
“看不出什么。”杨天,端起酒杯,摇晃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但,一个老人,会把这种东西,送给另一个老人,本身,就是一种,求救信号。”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无数欲望,点亮的,城市灯火。
“他在告诉邓伯,他,快要,压不住自己家里,那个,新来的,‘年轻人’了。”
“他在,请人,来自己的家里,看一场,可能会,血流成河的,戏。”
杨天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
“而我,只是,提前,帮他,把海报,贴了出去。”
……
铁皮罐头里。
马军,穿着一件,印着“导演”两个大字的,黑色马甲,戴着一顶,歪向一边的,贝雷帽,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
“cut!cut!cut!”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白板,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情绪!我要的是情绪!不是让你,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这里!”
他冲到陈浩南面前,用大喇叭,几乎,戳到了他的脸上。
“南哥!你是b组导演!是我的左膀右臂!现在,A组的机位,已经准备好了!我要你,带着你的团队,去尖沙咀,给我抢一个镜头!一个,长镜头!从弥敦道,到海防道!要拍出,那种,世纪末的,迷茫!和,后现代的,疏离感!懂吗?”
陈浩南,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大喇叭。
然后,关掉了,开关。
“我的人,什么时候到?”
“什么你的人?”马军愣了一下。
“你说的,群众演员。一天五百,管两顿饭,有鸡腿。”
“叮。”
机器人教导主任的屏幕上,弹出了一张,银行的,电子回单。
上面显示,一笔,金额为,二十万港币的,款项,刚刚,从马军的账户,转到了,一个,名叫“尖沙咀细b”的,账户上。
旁边,跟着一行,冰冷的,系统日志。
【“神话电影”项目组,已完成,首次,外包采购。】
【采购内容:群众演员(持械)x 50名。】
【系统评估:恭喜马大导演。您的电影,还没开拍,就已经,成功地,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
旺角,麻将馆。
时间,到了。
还是那张,绿色的,麻将桌。
还是那些人。
不,人,少了一大半。
昨天还站得满满当当的屋子,现在,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七八个人。
那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赫然在列。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把身家性命,都押上去的,决绝。
靓坤,笑了。
他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失望。
他要的,本就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要的,是,跟他一样,敢从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亡命徒。
“很好。”他点了点头,然后,一脚,踹开了,身后那扇,储藏室的,木门。
“砰!”
一排,崭新的,墨绿色木箱,出现在,众人眼前。
靓坤,走过去,用一根撬棍,暴力地,撬开其中一个。
“哗啦——”
五支,闪烁着,钢铁寒光的,AK-47,从箱子里,滑了出来,散落在地。
那股,混杂着枪油,和,西伯利亚寒流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混了一辈子,见过最多的,就是西瓜刀。
现在,一箱,连悍匪,都未必能搞到的,AK,就这么,像一堆,不值钱的,烧火棍一样,扔在他们面前。
“昨天,我说,跟我的,有肉吃。”
靓坤,弯下腰,捡起一支AK,熟练地,拉开枪栓,检查着,弹夹。
动作,像一个,抚摸着,自己情人的,老兵。
“现在,我改主意了。”
他抬起头,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今天起,跟我的。”
“管饱。”
……
浅水湾,蒋家大宅。
客厅里,巨大的,投影幕布上,正在,播放着,一部,很老的,家庭录像。
画面,在微微地,抖动。
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在草地上,蹒跚地,追着一个,皮球,笑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镜头外,走进来,把他,高高地,举过头顶。
“飞咯!飞咯!”
男人爽朗的,笑声,和,小男孩,清脆的,尖叫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诡异得,像一出,鬼片。
太子,一个人,坐在,巨大的,真皮沙发上,静静地,看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是在看,一部,与自己无关的,文艺电影。
二楼的书房里。
蒋天生,背靠着门,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听着楼下,传来的,那个,属于,三十年前的,自己的,笑声。
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自己回忆里的,幽灵。
他想开门,冲下去,关掉那台,该死的,放映机。
但他不敢。
他怕,一打开门,看到的,不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儿子。
而是,那个,在草地上,追着皮球的,穿着开裆裤的,魔鬼。
楼下,笑声,停了。
太子,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那个,被高高举起的,小男孩,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上。
他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那杯,已经凉透了的,牛奶,慢慢地,喝了一口。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天花板,落在了,那扇,紧闭的,书房门上。
他没有说话。
但蒋天生,却好像,听见了他的声音。
“爸。”
“你看。”
“这场电影,多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