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蜂巢基地外。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酸臭的果冻,压得人喘不过气。
“开个门而已,别搞得像送殡一样。”骆天虹打破了沉默,他从背包里拿出几块看起来像口香糖的塑胶炸药和几根雷管,脸上是外科医生准备进行一场高难度手术时的狂热与专注。
天养生看了他一眼,没有制止。他知道,面对这种厚度的合金闸门,常规的破门方式只会制造出巨大的噪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而骆天虹,是爆破的艺术家。
“我需要绝对安静。”骆天虹头也不抬,手指灵巧地将雷管插入炸药,“还有,别用你们的热成像仪对着我的宝贝,它们会害羞的。”
他没有用炸药去炸门,而是像贴膏药一样,沿着闸门与山体结合处最脆弱的几个结构应力点,精准地贴了上去。最后,他拿出一个手机模样的引爆器,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
“三,二,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几声沉闷的,像是有人用锤子在棉被上敲了一下。
“咔……吱……”
那扇重达数十吨的合金闸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缓缓地,向内侧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切口平滑如镜。
“完美。”骆天虹吹了声口哨,像欣赏自己画作的画家。
何家安的脸色却在闸门打开的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股纯粹的恶意,混合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如同实质性的海啸,从缝隙里喷涌而出。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天养生第一个闪身进去,战术手电的光柱撕开黑暗。
眼前的景象,让这群见惯了生死的悍匪,瞳孔都为之收缩。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装卸区,但地上没有货物,只有尸体。穿着研究服的,穿着安保制服的,尸体堆积如山。他们的死状千奇百怪,有些人的胸膛整个炸开,肋骨像破裂的花瓣一样向外翻卷;有些人的身体被腐蚀得坑坑洼洼,仿佛被泼了强酸;还有些,则像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变成了扭曲的干尸。
墙壁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凝固的黑色血迹和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的粘液。整个基地,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应急灯单调的闪烁声,和众人自己的心跳声。
“妈的,这里开过派对吗?”骆天虹喃喃自语,但声音里已经没了之前的轻松。
彭奕行一言不发,端着枪,以一种极为流畅的战术动作,警戒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他的眼睛像雷达,扫描着任何可能的威胁。
“数据主机在地下三层。”天养生看着个人终端上显示的基地结构图,压低声音下令,“幽灵小队负责渗透,我们负责殿后。保持无线电静默,用脉冲信号联络。”
幽灵小队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同三道真正的影子,无声地融入了基地的深处。
他们沿着主通道前进,脚下的金属地板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生物粘膜。何家安走在最前面,他的鼻子成了最精准的探测器,不断地为队伍指引着方向,避开那些看起来最危险的区域。
“左边,第三个房间。”何家安忽然停下,指着一扇紧闭的合金门,“里面……有东西。活的。一个。”
彭奕行立刻举枪瞄准,骆天虹则掏出了一个微型听音器,贴在门上。
听音器里,传来的不是呼吸,不是心跳,而是一种……湿滑的,粘稠的,某种物体在管道里蠕动的声音。
“咕……嘶……咕……”
骆天虹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转头,对彭奕行做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口型。
彭奕行看懂了。
他说的是:蛇。一条非常,非常大的蛇。
新洪兴置业,董事长办公室。
吉米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上盖着一件范思哲的西装外套。傻强正蹲在他旁边,一脸关切。
“吉米哥,你醒了?刚才坤哥的‘和平搬运工’理论,对你的精神冲击太大了,引发了短暂的认知失调性昏厥。”
吉米坐起身,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有气无力地问:“那个疯……坤哥呢?”
“坤哥正在和东方梦工厂的团队开会,讨论企业宣传片的拍摄细节。”
吉米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挣扎着站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从门缝里朝里看去。
只见靓坤正站在一块巨大的白板前,唾沫横飞地对着周星星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好莱坞特效总监指点江山。
“你们不懂!我要的不是那种小情小爱!我要的是史诗感!是悲天悯人的情怀!”靓坤用红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地球,“开场,镜头从外太空推进,穿过大气层,直接落在金三角一个被战火摧毁的村庄里。一个浑身是泥的小女孩,抱着一只断了腿的玩具熊,在废墟里哭泣。”
“然后!天空!一道金光闪过!”靓…坤的语调陡然拔高,状若疯魔,“我们的纯金版‘雌鹿’武装直升机,在《教父》的背景音乐中,缓缓降落!我,穿着防弹西装,戴着镀金头盔,从飞机上走下来,像天神下凡!”
“我走到小女孩面前,温柔地,注意!一定要温柔!从怀里掏出一个汉堡包,递给她!然后对着镜头,说出我们的广告词!”
周星星听得两眼放光,抓着头发,激动地在旁边补充:“坤哥!我觉得还不够!在你递出汉堡包的时候,你的身后,应该有无数的工程车和建筑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重建家园!夕阳下,你的背影,应该像一座山!”
“对!就是这个感觉!”靓坤一拍大腿,“这叫什么?这叫反差!这叫升华!这部宣传片,我要让它拿到戛纳广告节的金狮奖!”
吉米默默地关上了门,靠在墙上,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摸出一瓶速效救心丸,倒了半瓶在嘴里。
傻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吉米哥,你要学会理解坤哥的战略意图。他这不叫拍广告,这叫‘通过高概念视听内容,进行全球化企业价值观输出,抢占人道主义救援领域的话语权制高点’。”
吉米看着傻强真诚的眼神,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的疯了。
天穹安保,顶层。
杨天面前的光屏,被分割成了十几个小窗口,同步播放着幽灵小队和天养生小队每个成员的第一视角画面。
他看到了蜂巢基地内的惨状,看到了那些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看到了墙壁上诡异的粘液。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平静得像是在看一部提前知道所有剧情的恐怖片。
当他看到幽灵小队停在那扇合金门前,听到骆天虹传回来的那段诡异的蠕动声时,他嘴角的弧度,才微微上扬了一丝。
【叮。】
【检测到高价值生物样本:异形(xenomorph)。】
【史诗任务“异形之巢”目标更新。】
【主线任务:回收全部实验数据。】
【支线任务(已激活):回收一枚健康的抱脸虫(Facehugger)活体样本。】
【支线任务(可激活):回收一具完整的异形女王(queen)生物样本。】
【警告:目标生物具备极高的攻击性与环境适应性,任务风险等级提升至S+。】
杨天关掉系统界面,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他拨通了天养生的加密通讯频道,用的是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单向脉冲信号。
信号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
“抓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