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鱲角机场,指挥塔。
黄志诚穿着地勤人员的制服,混在一群真正的地勤里,眼睛死死盯着雷达屏幕上那个正在逼近的光点。耳机里,是塔台与一架湾流G650的例行通讯,声音平静无波。
“航班tqc-007,你已进入港岛空域,请下降高度至五千英尺,准备使用1号跑道。”
“tqc-007收到,下降高度至五千英尺。”
黄志诚的手心在出汗。他身后,一个伪装成清洁工的飞虎队狙击手正在擦拭着一尘不染的玻璃,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一号跑道的尽头。按照计划,只要飞机停稳,海关和o记的突击队就会以“例行危禁品抽检”的名义登机。而那架绑在起落架上的“食腐鸟”无人机,则会由另一组技术人员在第一时间秘密拆除,作为呈堂证供。
李文彬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压得很低。
“情况如何?”
“鱼已入网,随时可以收杆。”
“不要急。”李文彬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等我的信号。今晚的主菜,要配上最好的餐前酒。”
挂断电话,黄志诚看了一眼手表。距离那场荒唐的“预算听证晚宴”,还有一个小时。
天穹集团,中央厨房。
气氛比地狱厨房的决赛现场还要紧张。
比利时国宝级的巧克力大师,六十多岁的让·卢克先生,正用放大镜仔细审视着面前那本用黑巧克力浇筑的《基本法》模型,额头上的汗比巧克力酱还要浓稠。
“史蒂芬先生,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附件三的字体要用72%的可可脂,而正文要用85%的?这在口感上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割裂感……”
史蒂芬·周已经快疯了,他拿着一本真正的《基本法》,指着上面的印刷体,用尽毕生所学的肢体语言解释:“大师!this is a very important feeling!这种割裂感,它代表了……代表了两种制度的碰撞与融合!Its art!”
另一边,戈登·拉姆齐正对着一个纯金打造的,镶满钻石糖的秒表咆哮。瑞士钟表匠通过视频连线,战战兢兢地听着训示。
“Idiot!翻糖做的机芯怎么能体现时间的残酷?我要听到齿轮转动的声音!哪怕是假的!用糖霜和焦糖给我做出那种‘咔哒’声!我要让那帮官僚在吃掉它的时候,能尝到自己虚度的每一秒光阴!”
周星星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戴着蛤蟆镜,靠在一旁堆积如山的澳洲和牛上,对着手机镜头,用一口流利的chinglish接受着好莱坞娱乐媒体的视频采访。
“Yes, a chocolate law and a golden watch. It’s a critique of bureaucracy. In my film, this represents the ultimate conflict between eternal principles and the fleeting nature of power. the budget? the budget is for burning. Art is priceless.”
采访结束,他拍了拍身下的和牛,对史蒂芬·周挤眉弄眼:“搞定了!派拉蒙准备再追加一千万美金,买我们这部电影的‘哲学思想改编权’!”
d太拿着平板电脑,平静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在戈登的预算清单上又添了一笔:【道具“时间的流逝”音效设计及制作费,五十万港币。】
天穹集团顶层,杨天的办公室。
阿乐和d太站在他面前,全息投影上,正是那架湾流G650的实时飞行数据,以及一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附着在起落架上的异常装置。
“杨生,法国人的小动作。”d太的报告言简意赅,“根据模型分析,是dGSE最新研发的‘食腐鸟’三型无人机。机上另外检测到微量的可卡因反应,应该是混在货物里了。”
“这帮扑街!”阿乐的金丝眼镜下,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在我们的飞机上藏毒,还想嫁祸给我们?我马上叫人,飞机一落地就把那帮法国佬在领事馆的全家都绑了!”
“绑人是乌鸦的玩法,不是我们的。”杨天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看着屏幕上无人机的信号源,又看了看桌上那份晚宴的宾客名单,李文彬的名字赫然在列。
“李sir想送我一份大礼,我们不能不收。”杨天说。
d太问:“需要改变航线,或者让飞机在公海丢掉那件‘礼物’吗?”
“不用。”杨天摇了摇头,他拿起一支笔,在宾客名单上,法国总领事皮埃尔的名字旁边,画了一个圈。“通知机长,按原计划降落。另外,给皮埃尔先生发一条消息。”
“什么消息?”
杨天将笔放下,看着窗外的维港夜色,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告诉他,他订购的‘凡尔赛的余烬’,原材料已经空运到港。为了保证食材的绝对新鲜,我们将提供全程武装押运,从机场直送立法会。请他务必,亲自签收。”
夜幕降临,立法会大楼灯火通明。
这栋象征着港岛最高立法权威的建筑,今晚破天荒地被包了下来,举办一场私人晚宴。门外,记者们的闪光灯汇成一片银色的海洋,几乎要将夜空点亮。
一辆辆黑色的轿车鱼贯而入,从车上下来的,是港岛真正的权力核心。商界巨擘、家族领袖、银行家、大律师……每一个都是能让恒生指数打个喷嚏的人物。他们表情各异,有人好奇,有人凝重,有人则纯粹是来看戏。
财政司司长的车停下时,他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脸色铁青地对身边的保安局长说:“我感觉自己像个去参加路易十六断头台派对的贵族。”
“那也得去。”保安局长整理了一下领带,“至少要看看,断头台上摆的是谁的脑袋。”
李文彬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没有坐警队的专车,而是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当他从车里走出来,所有媒体的镜头都疯了一样对准他。他没有躲闪,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宴会厅。
他知道,杨天在楼上等着他。
他也知道,赤鱲角机场的跑道上,那把为杨天准备的“剑”,已经磨得锋利无比。
他迈开脚步,走向那扇旋转门,像一个即将踏入斗兽场的角斗士,冷静,而又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宴会厅的侍者为他拉开门,里面传出的,不是交响乐,而是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糖块碎裂时发出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