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刃”行动的命令如同一支强心剂,也像一道紧箍咒。前哨站内持续了多日的争论与彷徨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军事化的高效与紧迫。所有非必要的活动暂停,能源、人力、物资,全部向几个核心项目倾斜。
“迅捷飞翼”改装舱成为了最繁忙的区域。工程师们一改之前力求恢复其全部功能的保守思路,转而进行残酷的“瘦身手术”。厚重的侧舷装甲被剥离,只保留最核心的结构支撑;仅存的一门自卫能量炮被拆除,减轻重量和能耗;冗余的生命维持模块被简化到仅够核心成员短期生存;连部分内部装饰和非关键隔板都被拆下,只为尽可能减轻每一克重量。
取而代之的,是强化推进器和能量导管。他们从备件库中找到了几台老式但推力强劲的矢量推进模块,替换了损坏的主推进器,并优化了能量传输路径。夜枭和伊恩工匠(通过远程指导)合作,将法则驱动阵列的能量输出模式调整为“极限爆发”与“高效巡航”两种预设模式,牺牲了中低速的精细操控,换来极端情况下的瞬间加速和高速下的稳定。
最终成型的飞船,看上去像一个被剥光了羽毛、只剩下肌肉和骨骼的金属猎鹰,狰狞而脆弱,但速度预估提升了40%,能量续航(在非战斗状态下)也略有改善。它被重新命名为“短刃号”,象征着其孤注一掷的使命。
“缺口制造器”和“临时锚点”项目在实验室中争分夺秒。放弃了完美复现的目标后,设计思路变得大胆而直接。
“缺口制造器”最终被整合进了“短刃号”的舰首下方。它不再是独立的、追求大范围驱散的设备,而是一个高度聚焦的能量发射锥。其核心利用了奥罗拉提供的“星火”能量特征编码,结合伊恩提供的法则聚焦符文(经过大幅简化),使其发射的净化脉冲能量更加凝练,对特定类型的“凋零”污染(尤其是与样本、静默海湾同源的污染)有更好的“溶解”效果。代价是作用范围缩小到仅能覆盖飞船前方一个狭窄的锥形区域,且每次发射后需要长达十分钟的充能和阵列冷却时间。它被设定为只有在面对无法绕行的、高浓度污染屏障时,才会使用的“开瓶器”。
“临时锚点”则被设计成了一个需要提前布置的“信标式”设备。它是一个由特殊晶体(用尽了前哨站所有储备,并尝试了多种不稳定替代品合成)和微型能量反应堆构成的沉重圆盘。激活后,它能以奥罗拉预先注入的一道“星火”法则印记为种子,展开一个半径约五米、持续约十五分钟的微弱秩序稳定场。这个场无法抵御高强度攻击,但足以让小队在污染的边缘获得一个短暂喘息、处理伤口、或进行关键设备操作的“安全孤岛”。但它体积大、重量沉,且激活后无法移动,属于一次性消耗品。
奥罗拉全程参与了这两个设备的最终调试。她需要将自己的能量印记和法则理解铭刻进去,这本身也消耗了她不少精力。但看到原本虚无的构想正一步步变成具体、虽然简陋但可用的工具,她眼中也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小队选拔与训练由艾德里安和岩盾主导。考虑到“短刃号”的承载极限和行动的高风险性,最终行动小队被确定为五人:艾德里安(指挥与战斗)、岩盾(近战防御与爆破)、夜枭(技术支援与设备操作)、一名前哨站志愿加入的精锐侦察兵“灰雀”(擅长潜行与环境适应),以及…奥罗拉。
奥罗拉的能量体是关键,她不仅是净化力量的来源,也是与信号源潜在“星火”共鸣的唯一可能媒介,更是启动和维持“缺口制造器”与“临时锚点”的核心。她的加入无可替代,但也意味着整个行动成败的最大变数系于她一身。
他们在前哨站模拟出的高污染环境(利用样本泄露的微量可控污染和能量模拟器)中进行紧急磨合训练,熟悉新装备的使用,演练突入、接触、撤离的标准化流程。
信号监控组则一刻不停地分析着静默海湾传来的数据。信号的衰减曲线已经触发了红色警报,其活动轨迹被压缩到了一个令人心惊的范围——似乎被限制在了一片直径不超过十公里的区域内。压制周期依旧,但压制时的能量峰值出现了难以解释的微小波动,仿佛压制者本身也并非绝对稳定。
倒计时第三天。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最后冲刺而忙碌,紧张但有序的氛围弥漫前哨站时——
呜——!
一阵低沉、穿透力极强的能量警报,骤然从前哨站最底层的隔离实验室传来!紧接着,主能源网络监测显示,站内数个非关键区域的能量供应出现了瞬间的、剧烈的波动!
“样本箱!样本箱出现异常高能量共振!”实验室的紧急通讯传来,研究员的的声音带着惊恐,“强度是上次的十倍!禁锢装置出现应力警报!它…它好像在‘回应’海湾方向刚刚发生的一次信号压制!压制峰值也有异常波动!”
奥罗拉、艾德里安和守夜人站长第一时间赶到主控室。大屏幕上,隔离实验室的监控画面显示,那个银灰色的箱子正在剧烈震颤,表面流转的能量纹路明暗交替速度快到几乎连成一片!禁锢装置内部的能量读数疯狂攀升,已经接近预设的安全阈值!
“立刻注入镇静能量!加强禁锢场!”守夜人厉声下令。
技术人员慌忙操作。额外的能量被注入,强行压制样本的暴动。经过令人窒息的几十秒,样本箱的震颤终于缓缓平息,能量读数回落,但依然比平时高出许多。
几乎同时,信号监控组也传来了分析结果:“确认!样本异常共振与静默海湾方向一次强度高出标准值17%的信号压制,在时间上完全同步,误差小于0.1秒!压制能量波形分析显示,其内部结构出现了罕见的…‘紊乱’和‘自干涉’特征,就像…压制力量本身受到了某种干扰或反击!”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震惊。
样本与海湾深处存在的“联系”,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紧密和动态!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同源共鸣,更像是某种…隔着遥远距离的“互动”!
“是信号源!是信号源在尝试干扰压制!所以压制力量出现了波动,而样本感应到了这种与它同源的‘凋零’法则被干扰的波动,产生了共振!”夜枭脱口而出,随即脸色更加难看,“但这意味着…信号源还掌握着能干扰‘凋零’压制的力量?或者…压制它的并非纯粹的‘凋零’,而是某种混合体?”
奥罗拉凝视着屏幕上渐渐平复的能量曲线和那个被标注为“异常压制”的波形,星火双眸中光芒流转:“无论是哪种可能,这都说明…海湾深处正在发生着某种变化,某种…或许有利于我们的变化。信号源…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顽强,也更…特殊。”
原本以为只是单向的“救援”或“接触”,现在,似乎隐隐有了一丝“里应外合”的可能性。
但这也带来了新的、更严峻的问题:样本的这种“共振”是否会再次发生,且强度更大?如果他们在行动中携带样本(原计划是将样本作为研究海湾污染的“钥匙”和奥罗拉的辅助工具),是否会因此提前暴露,甚至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样本…不能带了。”守夜人站长做出了艰难但果断的决定,“风险太高。我们必须重新评估行动方案,奥罗拉女士,在没有样本辅助的情况下,你能否保证‘缺口制造器’和‘临时锚点’的效果?我们是否需要再次推迟,寻找新的方案?”
压力再次回到了奥罗拉和艾德里安身上。
时间,只剩下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