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资金计算中?
这还是陆尘第一次遇到完成任务奖金不到账的情况,反正也不多,陆尘索性也就不再管它。
在秦书立的强烈要求下,陆尘和那中年男人都留下了联系方式。
也直到这时,陆尘才知道,眼前这位颇有气度的中年男人,名叫苏鸿义。
即便此刻全身湿透,略显狼狈,也难掩他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势。
三人互留了电话,秦书立便匆匆告辞。
她必须立刻带侄子秦淮安去医院再做一次全面检查才能安心。
陆尘表示理解。
临行前,秦书立再三恳求,一定要给她一个表达感谢的机会,陆尘和苏鸿义拗不过她的执着,只好答应下来。
目送秦书立姑侄乘车离去,湖边晚风一吹,湿透的衣服贴着皮肤,带来阵阵凉意。
苏鸿义却浑不在意,他此刻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充满了欣赏,主动开口邀请。
“小伙子,要是不嫌弃,陪我去喝点东西,撸个串,暖暖身子?”
陆尘正觉腹中空空,便笑着点头:“好,听您的。”
路边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烧烤摊,两人点了一些烤串和几瓶啤酒,几杯酒液下肚,打开了两人话匣子。
两人从天南地北聊到生活琐事,竟越聊越投机。
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生活的不易上。
陆尘望着杯中摇曳的啤酒泡沫,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经历过的人才懂的重量。
“以前最难的时候,真的是风里来雨里去,不敢停,也不敢病。
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今天的单量够不够,平台的奖励能不能拿到…
医院里等着钱,妹妹学校里也等着钱。”
苏鸿义从他平静语气下那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沉重,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在暴雨中疾驰,在烈日下奔波,拼尽全力撑起一个家的全部重量。
“那时候觉得,能安安稳稳吃顿饭,睡个觉,就是最大的幸福。”
陆尘顿了顿,端起酒猛干一杯,再抬眼时,眼里多了些别的东西。
“不过现在好了,总算…熬过来了。至少现在,我有能力守护住家人,让她们过得安稳,不用再为明天担心。”
他说得轻描淡写,没有提别墅,没有提宾利,更没有提账户里那串惊人的数字。
但那种从泥泞中挣扎而出,终于能挺直腰杆守护家人的释然与笃定,却清晰地传递了出来。
苏鸿义静静地听着,眼眶竟不知不觉开始泛红。
他用力眨了眨眼,仰头也灌了一杯,试图压下喉头的哽塞。
陆尘那句“有能力守护家人”,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也是个不服输的年轻人。
揣着借来的几百块钱,在陌生的城市里挣扎求存。
住过漏雨的棚户,啃过发硬的冷馒头,跟地痞流氓周旋,只为守住那个刚刚起步、小得可怜的五金加工厂。
那时候,他也是一无所有,只有一股不想认命的狠劲。
直到后来,他遇到了生命里的那道光——那个温婉又坚韧的女人。
她不在乎他一穷二白,义无反顾地根在他身边。
两人一起没日没夜地扑在工厂里,一起在酒桌上陪笑应酬,一起在无数个深夜里规划未来。
他们并肩作战,从小作坊做到大工厂,再从工厂做到集团公司,一步步建立起属于他们的商业版图。
他们也有了爱情的结晶,一个像她一样漂亮可爱的女儿。
那是他人生中最充实、最幸福的岁月。
他拼了命地想给她和女儿最好的生活,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永远守护住这份幸福。
可是……
钱能买来很多东西,却买不回她的命。
当年,他散尽家财,寻遍名医,用上最贵的药,最终也没能留住那个用生命爱他的妻子。
那种倾尽所有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是他心底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
此刻,听着陆尘用平静的语气说着“熬过来了”、“有能力守护”。
苏鸿义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同样拼尽全力的自己。可结局却……
巨大的酸楚和遗憾汹涌而来,他再也控制不住,猛地低下头,双肩难以自抑地微微耸动起来。
陆尘察觉到了对面长辈的异常,停下了话语,默默地给他倒满了酒。
过了好一会儿,苏鸿义才抬起头,眼睛通红,却带着笑,用力拍了拍陆尘的肩膀。
“好!好小子!熬过来就好!有能力守护家人,是天大的福气!来,为了这份福气,干一个!”
“干!”
情到深处,酒也喝得格外畅快。
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是谁先开的头,“苏老哥”、“陆老弟”的称呼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叫开了,充满了江湖气的亲切。
这顿酒一直喝到半夜,直到苏鸿义脸上已带了明显的醉意,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
陆尘才结账,搀扶着他,按照他含糊的指引,打车送他回去。
车子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停下,陆尘抬头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碧水云天。
这不是苏璃住的那个小区吗?
他压下心头的诧异,将走路已经有些歪斜的苏鸿义小心地交给小区保安,又仔细叮嘱了几句后,这才转身离开。
却见原本醉意朦胧的苏鸿义,正微微侧头,目光清明地看着陆尘离开的背影。
随即靠着保安,步履略显漂浮地走向8栋单元门。
顶楼,豪华复式门前。
苏鸿义整理了一下被酒气熏得有些皱巴巴的衣领,又用力搓了搓脸,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更自然些,然后才按响了门铃,脸上堆起期待的笑容。
门很快打开,露出苏璃那张清丽脱俗的脸。
她看到门外的父亲,先是一愣,随即闻到浓重的酒气,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和酒后的红晕,心疼顿时取代了疑惑。
“爸,你怎么喝这么多?快进来!”
她连忙侧身让父亲进屋,扶他在沙发上坐下。
在她印象里,父亲虽然应酬多,但极少会喝成这样,今天这是陪哪个重要客户了?
苏鸿义接过女儿递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感觉胃里舒服了些。
他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心里暖暖的,醉意仿佛都散了几分。
“小璃啊,爸今天来看你,路上遇到点事,没来得及跟你提前说。”
他放下水杯,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起今天的经历。
从如何在湖边看到孩子落水,讲到那个孩子的姑姑如何崩溃撒钱,再讲到那个和他一样不顾安危跳下水救人的年轻人。
“你是不晓得啊,小璃,”
苏鸿义说得眉飞色舞,酒意让他比平时更健谈,也更富感染力。
“那医生都摇头说没救了,宣布脑死亡了!秦家那丫头哭得都快晕过去了!我当时心都凉了半截!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看着女儿被吸引住的全神贯注的表情,才得意地继续说。
“那个年轻人!他就那么蹲下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就那么几下!
嘿!神了!那孩子居然就咳出水,有心跳了!脸色也缓过来了!
最后,最后还睁开眼叫了一声‘姑姑’!我的天,你是没看到当时那个场面…”
苏鸿义把陆尘救人的过程描述得活灵活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和赞赏。
“爸活了这么大岁数,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但像这么沉稳、这么有本事,还这么低调的年轻人,真是头一遭!”
他拍着沙发扶手,感慨万千。
“后来我俩一起去喝酒,嘿,越聊越投机!
那小子,对我胃口!
见识、谈吐、心性,都没得挑!
简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
苏鸿义的大力吹捧,听得苏璃一愣一愣的。
不知怎的,听着父亲口中那个“沉稳、有本事、低调、谈吐不凡”的年轻俊杰形象,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陆尘。
那个同样让她感觉有些特别的家伙。
“真有爸爸说的那么好?和陆尘比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璃就猛地甩了甩头,脸颊有些发烫,暗自啐了自己一口,“我怎么又想起他了!”
她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比较心理,带着几分好奇问道:“爸,你说的那个年轻人……他叫什么名字呀?”
苏鸿义看着女儿难得对异性流露出兴趣的样子。
嘿嘿一笑,带着点醉意打趣道:“怎么?我女儿是对这个年轻男人感兴趣了?开始打听名字了?”
苏璃娇嗔地瞪了父亲一眼:“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哈哈,他叫……”苏鸿义正要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彻客厅,打断了他的话。
他皱了皱眉,掏出手机一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接起电话听了片刻,他沉声道:“我知道了,稳住现场,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匆忙起身,脸上已不见丝毫醉意,只有商海浮沉磨砺出的果决。
“小璃,公司工地出了急事,我得立刻赶过去!”
说完,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