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五十分,听潮阁后院那座废弃的旧仓库外。
t.翔屿如约独自前来,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黑色训练服,手套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白色。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平静的表情下是猎人般的专注。
他手里握着那对全新的骰子——标准六面,象牙白色,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仓库大门紧闭,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门上贴着一张新的打印纸条:
“请投掷你的骰子。若为双6,门自会开启。你有三次机会。——骰子怪盗”
t.翔屿没有立刻投掷,而是仔细检查了门和周围地面。没有荧光粉,没有奇怪的装置,只有几片落叶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
他抬头看了看仓库二楼那扇破窗户——那是t.徐来事先说好会“观望”的位置。此刻窗户一片漆黑,但t.翔屿知道,他一定在那里。
深吸一口气,t.翔屿蹲下身,将骰子握在掌心。
第一次投掷。
骰子在大理石门槛上弹跳、旋转,最后停住:一个5,一个3。
“8点。不是双6。”他自言自语,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捡回骰子,第二次投掷。
这次是4和2。
“6点,但非双6。”
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t.翔屿没有急着投,而是对着门内说:“三次机会,1\/36的概率,理论上三次投中的概率不足8%。你这是根本没想让我进去。”
仓库内寂静无声。
“或者,”他继续说,“你在等我自己放弃,然后出来见我?”
依旧没有回应。
t.翔屿嘴角微扬:“那就试试最后一次。”
他举起手,正要投出——
“等等!”
仓库侧面突然传来t.饶子的声音。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布袋:“翔屿哥!用这个!”
“你怎么来了?”t.翔屿皱眉,“不是说好我独自——”
“这是我特制的‘幸运骰子’!”t.饶子压低声音,“我研究了一晚上!表面看是普通的,但实际上重心经过精密计算,投出双6的概率能提高到15%!”
“作弊?”t.翔屿挑眉。
“这叫战略!”t.饶子理直气壮,“对方很可能也在作弊,我们只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t.翔屿看着那对骰子,又看看紧闭的门,忽然笑了。
他接过布袋,倒出骰子——暗红色,刻着金色花纹,确实比普通骰子略重。
“谢了。”他说,“但我想用自己的。”
“可是——”
“如果我用了你的,就算赢了,也不是我的胜利。”t.翔屿把“幸运骰子”还给饶子,“游戏要公平才有趣。”
t.饶子愣住了。
就在这时,仓库门内终于传出了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电子音:
“时间快到了。最后一次机会,请投掷。”
t.翔屿重新握紧自己的白色骰子。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感受骰子的重量。
然后,他手腕轻抖,骰子脱手而出。
两颗白色的小方块在空中翻转,月光在它们棱角上跳跃,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砰、砰。”
两声轻响。
骰子落地,滚动,缓缓停下。
第一个骰子:6点朝上。
第二个骰子...还在微微晃动。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t.饶子踮着脚,t.翔屿静静看着,二楼窗户后,t.徐来的手指扣紧了窗沿。
第二颗骰子终于停稳——
也是6点。
双6!
“成了!”t.饶子差点跳起来。
仓库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是生锈铰链的呻吟声。厚重的木门,真的缓缓向内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涌出,照亮门前一小片地面。
t.翔屿捡起骰子,对t.饶子做了个“留在外面”的手势,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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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内部比想象中整洁。
中央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摆着一张旧木桌,两把椅子。t.翔屿的限量版耳机就放在桌子中央,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桌子对面坐着一个身影,穿着带兜帽的黑色卫衣,脸隐藏在阴影中。他面前放着一个骰盅。
“欢迎。”变声器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请坐。”
t.翔屿从容地走到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周围。堆积的旧器材箱后似乎有动静,但他假装没看见。
“我的耳机。”他开门见山。
“当然会还你。”怪盗推过来一个骰盅,“但在那之前,玩最后一局。”
“规则。”
“简单。我们各摇一次骰盅,比点数大小。你赢了,耳机拿走,我从此消失。我赢了...”怪盗顿了顿,“你要在下次直播中,公开承认‘骰子决定一切是最蠢的主意’。”
t.翔屿眉毛微挑:“针对饶子?”
“针对这种不成熟的想法。”怪盗说,“听潮阁不该被这种儿戏左右。”
“有趣。”t.翔屿拿起骰盅,里面是三颗标准骰子,“但你偷东西的方式也不怎么成熟。”
怪盗没有回应。
t.翔屿先摇。他的动作干净利落,骰盅在手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哗啦”声在空旷的仓库回响。
盅落,开。
三个骰子:5、5、6。合计16点,相当不错的成绩。
“该你了。”t.翔屿将骰盅推回去。
怪盗接过,摇骰的手法却让t.翔屿眼神一凝——那是专业的手法,手腕的抖动有特定的节奏,是长期练习过的人才会有的肌肉记忆。
骰盅落下。
开盅前,怪盗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选双6做进门条件吗?”
“为什么?”
“因为那是理论上最公平,实际上最难达成的结果。”怪盗说,“它需要绝对的运气,或者...”
“或者绝对的掌控。”t.翔屿接话。
“没错。”怪盗揭开骰盅。
三颗骰子:6、6、6。三个6,豹子,最大点数。
“我赢了。”怪盗说。
t.翔屿盯着那三个6,忽然笑了:“灌铅骰子?”
“你说呢?”怪盗没有否认。
“那我的耳机——”
“还是会还你。”怪盗将耳机推过来,“我只是想证明,骰子可以被人操控,所谓的随机和公平,只是无知者的幻想。”
t.翔屿接过耳机检查,确实是他的,完好无损。
“所以你是想教育我们?”他问。
“教育谈不上。”怪盗站起身,“只是提醒。你们是偶像,是很多人的榜样。推崇运气决定一切,这种价值观真的对吗?”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t.翔屿也站起来,“你还没说你是谁。”
“这不重要。”
“重要。”t.翔屿语气笃定,“因为你不是外人。你知道饶子的骰子狂热,知道旧仓库的位置,知道我的耳机放在哪,甚至知道我们内部最近的所有玩笑。”
怪盗的脚步停住了。
“而且,”t.翔屿继续说,“你刚才摇骰的手法,我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仓库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怪盗叹了口气,伸手摘下了兜帽。
灯光照亮了他的脸。
是t.张秋水。
那个总是安静泡茶、说话带着哲学味、看起来最与世无争的t.张秋水。
“果然是你。”t.翔屿没有丝毫意外。
“你怎么猜到的?”张秋水苦笑,关掉了变声器。
“三件事。”t.翔屿坐下,“第一,只有内部人才有机会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拿走耳机。第二,你上周随口说过一句‘过度依赖随机性会让人丧失判断力’,我当时就觉得你对饶子的骰子运动有意见。第三...”
他顿了顿:“刚才你赢了之后,第一反应是推还耳机,而不是强调胜利条件。你在乎的不是让我难堪,而是传达观点。”
张秋水沉默了,然后拉过椅子重新坐下。
“我只是...有点着急。”他揉了揉眉心,“看着大家越来越依赖骰子决定一切,连今天谁倒垃圾都要投个骰子,我觉得不对劲。”
“所以用这种方式提醒?”
“幼稚吧?”张秋水自嘲,“但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直接说‘你们别玩骰子了’,只会被当成扫兴的人。尤其是在饶子那么热情的时候。”
t.翔屿看着桌上的三个6:“那这些骰子...”
“普通骰子。”张秋水拿起一颗,“我能摇出豹子,是因为我练过。小时候家里开茶馆,看多了客人们玩骰子,自己偷偷练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巧,只是手法。”
“所以你证明了,所谓的运气,可以被技巧打败。”
“对。”张秋水认真地看着他,“我希望大家明白,我们可以玩骰子,但不能被骰子玩。我们的选择、努力、判断——这些才是更重要的。”
仓库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时间到了!翔屿哥还没出来!”
“冲进去!”
“等等,徐来哥说再等一分钟...”
门被猛地推开,t.饶子第一个冲进来,后面跟着t.抓马、t.青山、t.饭团等一大群人。t.徐来则从二楼仓库的楼梯上慢悠悠走下来。
看到张秋水,所有人都愣住了。
“秋水哥?!”
“是你?!”
“怎么回事?”
张秋水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抱歉,用这种方式引起大家注意。耳机是我借走的,没有损坏。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t.饶子最先反应过来:“所以...你是不喜欢我的骰子运动?”
“不是不喜欢,”张秋水温和地说,“是担心大家太过沉迷。饶子,你的热情很好,但任何事情,适度才好。”
t.饶子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骰子袋,久久不语。
“那刚才的比赛...”t.青山问。
“我输了。”t.翔屿坦然说,“按约定,我应该在下次直播中承认‘骰子决定一切是最蠢的主意’。”
“不。”张秋水摇头,“约定作废。我的方式本来就错了。我应该直接和大家沟通,而不是搞这种...行为艺术。”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直到t.徐来走到桌边,拿起那颗灌铅骰子(其实是普通的)掂了掂:“其实,骰子没错,玩也没错。错的是我们忘了为什么玩。”
他看向众人:“我们玩骰子,是因为它有趣,因为它能打破僵局,因为它让我们笑。但如果它变成了负担,变成了必须遵守的‘规则’,那它就失去了本意。”
t.饶子猛地抬头:“我明白了!我不该强迫所有人都用骰子!骰子应该是调味料,不是主食!”
“对嘛。”t.抓马拍拍他,“你昨天连上厕所都要投骰子决定用哪个隔间,我就想说了...”
众人笑起来,气氛缓和了。
最后,t.翔屿拿着失而复得的耳机,对张秋水说:“下不为例。”
“绝对。”张秋水郑重承诺。
“不过,”t.翔屿话锋一转,“你摇骰子的技巧,有空可以教教我。”
张秋水一愣,然后笑了:“好。”
离开仓库时,月光正好。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往回走,讨论着夜宵吃什么——这次没用骰子决定,而是t.饭团说:“我想吃拉面!”然后所有人都同意了。
t.饶子把骰子袋收进口袋最深处,决定让它“休假”一段时间。
而t.徐来和t.翔屿走在最后。
“你早就知道是秋水?”徐来问。
“猜到七八分。”
“那你还陪他玩?”
“因为他说得对。”翔屿看着前方的灯光,“我们是该反思一下了。”
远处,听潮阁主楼的灯火通明,像一座漂浮在夜色中的岛屿。
今晚过后,骰子还是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但不再会是主角。
而有些更重要的东西——沟通、理解、适度的分寸感——在旧仓库的这场闹剧中,被悄悄地重新拾起了。
当然,第二天,t.饶子还是偷偷去找了张秋水,软磨硬泡地学会了那手摇出豹子的技巧。
用他的话说:“技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要用实力掌控运气!”
张秋水只能苦笑。
而总裁赵太阳在听完整件事的汇报后,只说了三个字:
“年轻啊。”
然后转身,继续看他永远看不完的报表。
听潮阁的故事,总是在这样的荒诞与温暖中,继续向前滚动。
就像一颗永远停不下来的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