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烈戟统领冲出圣物之间,外界的气氛已然天翻地覆。
原本柔和明亮的琉璃穹顶,此刻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穹顶之外,不再是死寂的黑暗,而是被一种粘稠、污浊、翻滚不休的墨黑色潮流所充斥!
那黑潮如同活物,不断冲击、腐蚀着光罩,发出令人牙酸的“嗤嗤”声响。无数扭曲、狰狞的阴影在黑潮中若隐若现,发出无声的嘶嚎,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聚落内警报声此起彼伏,所有的鲛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行动了起来。成年鲛人战士们手持各种兵器,在烈戟等统领的指挥下,迅速集结,游向穹顶边缘预先构筑的防御壁垒——那是由坚固珊瑚和某种抗腐蚀金属浇筑而成的环形工事。老弱妇孺则被组织起来,躲入聚落中心最坚固的建筑中。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恐惧,却又带着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你们的任务是协助防守这一段壁垒!”烈戟将关夏和林晓玥带到一段相对靠后的壁垒位置,这里压力稍小,但依旧能看到黑潮中不断分离出的一些小型、速度极快的黑影,如同箭矢般撞击着光罩,试图寻找薄弱点钻入。
“用你们的力量,净化那些试图渗透进来的‘黑潮秽灵’!切记,不要离开穹顶范围!”
交代完毕,烈戟便匆匆赶往压力最大的正面防线。
关夏与林晓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能感觉到,那些被称为“黑潮秽灵”的东西,单个实力大约只有一阶下位到中位,但数量无穷无尽,更带着一种侵蚀灵智、污染灵力的诡异特性,极其难缠。
“我先来试试。”关夏沉声道。他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那已然壮大至婴儿拳头大小的金赤色薪火。经历了与源初之石的共鸣,他的薪火不仅量变,更产生了一丝质变,对阴邪污秽之物的克制力似乎更强了。
他并指如剑,一缕凝练的金赤火线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一只刚刚从黑潮中分离、正用尖锐肢体疯狂凿击光罩的秽灵。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积雪,那秽灵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金赤火焰中迅速消融、净化,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只留下一颗米粒大小、浑浊不堪的黑色晶核坠落。
有效!薪火果然是这些污秽之物的克星!
但关夏的脸色却并未放松。净化一只秽灵消耗的灵力微乎其微,可放眼望去,黑潮之中,这种秽灵何止千万?而且,他能感觉到,黑潮本身散发的那股污秽死寂的意志,正在不断侵蚀着琉璃穹顶,也无形中压制、消耗着所有抵抗者的心神与灵力。
这注定是一场消耗战,一场意志与耐力的比拼!
林晓玥也出手了,她的水木灵力虽不似薪火般克制,但凝练的冰箭与水刃也能有效击退甚至冻结那些秽灵,为关夏分担压力。小黑悬浮在关夏肩头,不时发出灵魂尖啸,干扰着靠近的大片秽灵。小藤的藤蔓则如同灵活的触手,穿梭在光罩边缘,将漏网之鱼缠绕、绞杀、吸收其残存的污秽能量。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秽灵仿佛无穷无尽,前仆后继地冲击着光罩。穹顶的光芒在持续的攻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黯淡。各处壁垒都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和能量碰撞的爆鸣。
关夏机械般地重复着释放薪火、净化秽灵的动作。他的灵力在快速消耗,虽然薪火本质特殊,恢复速度不慢,但也经不起这般持续的输出。更重要的是,那黑潮中蕴含的污秽意志,如同无孔不入的寒风,不断试图侵蚀他的心神,引动他内心的负面情绪。
绝望、恐惧、暴躁…种种念头如同杂草般试图滋生。
“坚守本心!”关夏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回忆起圣物之间壁画上,那些在无尽魔潮中依旧挺立、以身为炬的先民,回忆起源初之石那万古不变的守护意志!
“薪火不灭,守护不息!”
他低吼一声,不再仅仅是被动防御、点杀秽灵。他尝试着将自身那坚定不屈的守护意志,与薪火之力融合,然后…缓缓扩散开来!
起初,只是一圈微弱的光晕以他为中心荡漾开,范围不过数尺。但这光晕所及之处,那些试图渗透光罩的秽灵如同遇到了克星,动作明显迟滞,甚至发出痛苦的嘶鸣。光罩承受的压力也似乎减轻了一丝。
有效!
关夏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状态。他将意志集中于“净化”与“守护”,想象自己化身为一座小小的灯塔,以自身薪火,照亮并净化着周围的黑暗。
那圈金赤色的光晕,随着他意志的凝聚和灵力的持续输出,开始缓缓扩大!从数尺,到一丈,再到三丈、五丈!
在这光晕笼罩的范围内,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领域!黑潮的污秽意志被大幅削弱,秽灵的实力被压制,甚至连琉璃穹顶的光芒都似乎变得更加稳定了一些!
薪火之域!
这是关夏在巨大压力下,结合自身感悟与薪火特性,自行领悟出的一种粗糙的领域运用!虽然范围不大,消耗巨大,且极不稳定,但在这关键时刻,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所在的这段壁垒,压力骤减。附近的鲛人战士惊讶地看向这边,看向那个被金赤色光晕笼罩、如同火神般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惊与感激。
“集中到这片区域协防!”一名小头目模样的鲛人立刻下令,调配人手,将关夏的“薪火之域”作为支点,构建起更稳固的防线。
林晓玥也压力大减,她看着关夏那坚毅的侧脸和周身燃烧的信念之火,清冷的眸子中异彩更盛。
然而,关夏的情况并不轻松。维持这“薪火之域”对心神的消耗极大,灵力更是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他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额角青筋暴起,身体微微颤抖,全靠一股意志在强行支撑。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太久。
而黑潮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相反,在那翻滚的墨黑色潮流深处,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庞大的意志,似乎正在缓缓苏醒,锁定了琉璃聚落,锁定了……他这簇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的“火焰”!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