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汉轰然倒地的声响,如同惊雷般炸醒了院内所有被震慑住的人。剩下的刺客看着那个徒手掏心、浑身浴血、双眼赤红如同地狱修罗的身影,无不胆寒!那是一种超越了武学范畴、纯粹源于生命本能的恐惧!
沈薇站在原地,微微歪着头,血红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情感地扫视着剩下的敌人。她缓缓抽回手,巨汉的心脏在她指尖无力地跳动了两下,便彻底僵硬。她随手将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扔在地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怪……怪物!”一名刺客声音颤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退缩并未换来生机。沈薇的身影再次动了!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有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她如同一道血色闪电,在剩下的刺客中间穿梭,所过之处,骨裂声、惨嚎声不绝于耳!她的手指、手肘、膝盖,都化为了最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接触,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留下一具扭曲的尸体!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在“燃血爆元丹”那焚尽一切的药力支撑下,沈薇展现出了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恐怖战力。剩余的刺客在她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后院还站着的敌人,便只剩下那个刚从主屋追出、断了半截衣袖的灰袍男子!
灰袍男子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和那个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的身影,脸色惨白如纸,再无之前的阴冷与戏谑,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他擅长用毒,精于暗算,何曾见过如此野蛮、如此直接、如此暴烈的杀戮?!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声音尖利,几乎破音。
沈薇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血红的眸子锁定了他。下一刻,她已出现在他面前,染血的手掌带着一股腥风,直拍向他的天灵盖!
灰袍男子亡魂大冒,求生本能让他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双掌,奋力向上迎去!同时,他袖中暗藏的几根淬毒牛毛细针也激射而出,直取沈薇面门要害!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绝技“阎王帖”!
“小心!”一直强撑着关注战局的阿煜见状,嘶声提醒,想要上前阻拦,却因伤势过重,踉跄一步,牵动伤口,咳出一大口鲜血。
面对激射而来的毒针,沈薇不闪不避,另一只手随意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劲竟将那些细针尽数震飞!而她的手掌,去势不减,与灰袍男子凝聚了毕生功力的双掌狠狠撞在一起!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爆响!
灰袍男子的双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折断,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肉裸露出来!他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院墙上,滑落下来,眼见是活不成了。
后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河水倒灌的汩汩声,以及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沈薇站在原地,血红的眸子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院落,最后落在了踉跄站立的阿煜和被丢弃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青黛身上。
她眼中的血色似乎波动了一下,那疯狂毁灭的气息微微一顿。她迈开脚步,朝着阿煜走去。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身体猛地一晃!“燃血爆元丹”的霸道药效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随之而来的,是经脉欲裂、气血枯竭的反噬剧痛!她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一口逆血冲上喉头,被她强行咽下,但嘴角依旧渗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迹。
“沈薇!”阿煜强忍着重伤,冲上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触手之处,一片冰凉,她的脉搏混乱微弱得吓人!
沈薇靠在他怀里,抬眼看着他焦急而苍白的脸,那双血红的眸子渐渐褪去颜色,恢复了几分清明,但依旧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疯狂与疲惫。她想说什么,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说话!撑住!”阿煜声音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立刻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试图延缓那恐怖的反噬,同时迅速从自己怀中取出沈薇之前给他的、效果最好的保命丹药,想要喂入她口中。
然而,就在这时,济安堂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密集而整齐的脚步声,以及兵甲碰撞的铿锵之声!火把的光芒将外面的街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是官府的人!他们被这里的厮杀动静惊动了!
阿煜脸色一变!此刻院内尸横遍地,血腥冲天,沈薇又处于如此诡异的状态,若是被官府撞见,后果不堪设想!
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几乎昏迷的沈薇,同时对刚从窒息中缓过气、挣扎着爬起来的青黛低喝道:“从水道走!快!”
青黛也知道情况危急,强忍着喉咙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踉跄着跟上。
阿煜抱着沈薇,身形展动,如同猎豹般冲向那个被撞开的墙洞,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冰冷漆黑的秦淮河中!青黛紧随其后。
几乎在他们入水的同时,济安堂的前门被轰然撞开,大批手持火把、刀剑出鞘的官兵涌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金陵府的赵治中!
当他们看到后院那如同修罗场般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残破的院落,满地的尸体,浓稠的鲜血几乎将地面都染红了!尤其是那具被掏空了心脏的巨汉尸体,以及双臂诡异折断的灰袍男子,更是让见惯了场面的衙役们都感到一阵胃部翻涌!
“搜!仔细搜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赵治中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下令。
官兵们迅速散开,仔细搜查着每一具尸体和每一个角落。很快,有人在那灰袍男子的尸体旁,发现了一块掉落在地、沾了血的令牌。令牌非金非木,入手沉重,上面雕刻着一座模糊的塔楼图案!
“大人!您看这个!”衙役将令牌呈上。
赵治中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瞳孔便是骤然收缩!他虽然不认识这图案具体代表什么,但这令牌的材质和做工,绝非寻常江湖门派所能拥有!这背后牵扯的势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又想起今夜揽月楼诗会,那份“意外”出现的、指向“凝香斋”的铁证……还有眼前这惨烈无比的厮杀现场……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般在他脑海中闪过——这一切,恐怕都与那位神秘的“沈大夫”有关!而今晚这场袭击,是灭口?还是报复?
“立刻封锁现场!所有尸体带回衙门勘验!今夜之事,严禁外传!”赵治中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命令。他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必须立刻上报冯远,甚至……可能需要惊动更高层的人。
……
冰冷的河水刺激着沈薇的感官,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阿煜抱着她,在黑暗的水道中奋力潜游,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过人的闭气能力,艰难地躲避着可能的水上巡查。青黛紧随其后。
不知过了多久,三人终于在一处荒僻的、芦苇丛生的河滩上了岸。阿煜将沈薇轻轻放在干燥的草地上,立刻检查她的情况。
沈薇的状况极其糟糕。经脉严重受损,气血两亏,脏腑也因那霸道的药力而留下了暗伤,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更麻烦的是,“燃血爆元丹”的副作用远不止于此,那种强行激发潜能带来的精神层面的狂躁与空虚感,依旧在她眼底残留。
阿煜撕下自己尚且干净的里衣布料,蘸着河水,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看着她苍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脸庞,再想起她方才那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疯狂与强大,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与复杂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腔。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也从未想过,她体内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这绝不是一个普通侯府庶女,甚至不是一个寻常的医者所能拥有的。
她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水……”沈薇发出微弱的呻吟,干裂的嘴唇翕动着。
阿煜连忙取出水囊,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
喝过水,沈薇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她睁开眼,眼神依旧疲惫,但已恢复了清明。她看着阿煜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无法掩饰的担忧与探究,心中微微一涩。
“对不起……”她声音沙哑地开口,“连累你了……”
阿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
沈薇避开他的目光,挣扎着坐起身,从自己贴身的小袋里取出金疮药和银针:“你的伤……必须先处理。”
她不顾自身的虚弱,执意要先为阿煜疗伤。阿煜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动作。
在为她清理和缝合伤口时,沈薇的手指稳定得不像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阿煜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低声道:“方才……你用的那种丹药,是‘燃血爆元丹’?”
沈薇动作一顿,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知那丹药的后果?”阿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与后怕,“那是用来同归于尽的东西!”
沈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当时……没有更好的选择。”她顿了顿,补充道,“我知道后果。但若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阿煜沉默了。他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当时的情况,若非她以那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爆发出恐怖战力,他们三人恐怕都已成了尸体。
可是……看着她如今这虚弱不堪的模样,想到那丹药可能留下的永久性损伤,他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你的身份,”阿煜忽然转换了话题,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恐怕不仅仅是沈薇那么简单吧?那种丹药,还有你方才展现的力量……绝非寻常。”
沈薇包扎伤口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头,迎上阿煜探究的目光,嘴角扯出一个略带苦涩和自嘲的弧度:“那你呢?靖南王府的……萧煜?”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阿煜,或者说,萧煜,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随即化为深沉的复杂。
她果然……早就知道了。
血色黎明之下,身份的秘密,终于在这一场生死劫难后,被猝不及防地揭开了一角。两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与难以言喻的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