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很安静,雨点敲打着车顶,发出有节奏的噼啪声,像一曲没有尽头的背景乐。沈知微把额头抵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外面模糊的街景飞速倒退,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卷入漩涡的溺水者,只能随波逐流。
她一手抚摸着点点的脑袋,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那枚从水厂得到的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把它拿出来,放在手心。昏暗的车厢里,金属片泛着微弱的光,上面那只抽象的鸟形图案在路灯的闪烁下,仿佛活了过来,振翅欲飞。
“这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到底是什么?‘他们’为什么找我?”
陆野瞥了一眼她手心的金属片,点了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打开‘渊’的钥匙”他说
“‘渊’?”沈知微皱眉,这个词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湖泊,”陆野斟酌着词句,“湖底沉淀着所有时代的声音和影像——那些被遗忘的真相,那些被掩盖的罪行。而‘钥匙’,就是能够让你潜入湖底,看清那些影像的工具。”
这个比喻让沈知微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片漆黑的水域,她戴着潜水镜,孤独地漂浮在水面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而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注视着她。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追问,“你还没有解释你们为什么都要找我?”
陆野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
“用你找到‘渊图’。”
“渊图?”这个新词像一块石头,再次投入她心中的湖面。
“一张古老的地图。”陆野的声音低沉下来,“它不像普通地图那样标记山川河流,而是标记着‘渊’的节点——那些能量汇聚、最容易与‘渊’沟通的地方。‘他们’相信,通过在这些节点上进行献祭,可以打开通往‘渊’最深处的大门。”
“献祭……”沈知微的声音有些发颤,“用人?”
陆野没有回答,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杀人不是他们的目的,”他补充道,“只是手段。他们需要献祭产生的能量,去撬动‘渊’,从而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可能是获取某种力量,可能是篡改一段历史,也可能是……复活某个人。”
“复活?”这个词让沈知微不寒而栗,她的脑海中闪过母亲的面容,心脏猛地一缩。
“只是可能性之一。”陆野说,“但无论是什么,代价都是无数无辜者的生命。”
“那我……”她抬起头,直视着前方的黑暗,“就因为我能听到那些声音?”
“是。”陆野看了她一眼,“你天生就能听见‘渊’的‘回声’,这让你对‘渊’有天生的亲和力。对你这样的人,‘他们’有两种处理方式:要么利用,要么……清除。”
“‘渊图’早已破碎,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只有‘倾听者’,才能在‘回声’的指引下,找到它们。”
沈知微的脑海里闪过水厂和桥洞的画面,那些声音、那些线索……一切都开始串联起来,形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我们快到了。”陆野打破了沉默,“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关于‘钥匙’和‘渊图’,我们有更多的事情需要详谈。”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个老旧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机油味。
“这里是我们的一个临时联络点。”陆野熄了火,“你先上去休息,我送你回家拿必需品。”
“我自己回去。”沈知微立刻拒绝,“你说过,决定权在我。”
陆野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我在楼下等你。二十分钟内必须出来。”
“如果我没按时出来呢?”她问,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
“那我会进去找你。”陆野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沈知微不再说话,推开车门,抱着点点,快步走进了蒙蒙天光中。
家里一切如常,这让沈知微稍微松了口气。客厅里还亮着她出门时忘记关的小夜灯,温暖的黄色光晕让这个家看起来暂时还是安全的港湾。
她迅速地收拾了一个背包:几件换洗衣服、充电器、身份证、银行卡,还有她母亲的那张旧照片。照片里,母亲年轻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那笑容让沈知微感到一阵心酸。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未知号码】
“别相信他们。”
短信只有短短五个字,却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她的心上。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是谁发来的?是“他们”,还是另一个她不知道的第三方?是警告,还是离间计?
她没有时间思考。她将手机塞进口袋,深吸一口气,拉开门,冲进了夜色中。
陆野已经在楼下等她了。他靠在车旁,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看到她,点了点头。
“走吧。”他说。
车子驶入地下停车场,停在了一个隐蔽的车位上。陆野熄了火,转过头,看着她。
“欢迎来到你的临时避难所。”他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一个人。”
沈知微看着他,目光坚定:“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她抱紧了怀里的点点,推开车门,走进了那个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