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门后传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带着水的凉意。沈知微的手指还搭在钥匙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没有开门。
“你是谁？”她压低声音问。
门后沉默了两秒，那个女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里有水珠滚落的脆响。
“一个被困在这里的人。”她顿了顿，“也是一个曾经和你一样，被‘渊图’选中的人。”
“渊图？”沈知微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你在说什么？”
“你手里拿的，不是一张普通的图纸。”女声说，“它是一张活着的地图。它记录城市的脉搏，也记录人的‘回声’。”
“回声？”
“人死前最后留下的声音。”女声的语气很平静，“恐惧、怨恨、不甘……这些情绪会被困在某个地方，成为‘回声’。渊图能听见它们，也能让你听见。”
沈知微的脑海里闪过第一章那个消失的录音，以及那句模糊的低语。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些？”
“为了让你找到它们。”女声纠正道，“找到‘回声’，就能找到真相。而真相，是解开渊图谜题的唯一钥匙。”
“我为什么要帮你？”沈知微的声音有些冷，“我只是个档案员，我只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有人已经盯上你了。”女声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他们拍下了你家门口的照片，知道你有钥匙，也知道你能听见。他们会找到你，利用你。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沈知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冰凉。
“开门吧。”女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摇，“门后没有危险。你可以看看，然后再决定。”
沈知微深吸一口气，转动了钥匙。
“咔哒。”
门开了。
一股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圆形的房间，墙壁由厚重的青灰色石砖砌成，中央是一口圆形的水池。水面平静，像一面黑色的镜子。
一个女人踮脚站在水池边，背对着她。她穿着一件湿透的白色衬衫，乌黑的长发贴在脸颊两侧，看不清容貌。
“欢迎来到‘渊图’的第一页。”女人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却红得诡异。她的眼睛很大，黑色的瞳孔像是两口深井，让人看不透。
“我叫林岚。”她说，“曾经是这里的工程师。”
“你说的‘他们’，是谁？”沈知微问。
“一群用‘渊图’来做坏事的人。”林岚的声音很轻，“他们相信，只要找到足够的‘回声’，就能改变命运。但他们错了。他们只会带来灾难。”
“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因为我没能阻止他们。”林岚的眼神暗了下去，“渊图惩罚了我，让我永远留在这里，直到它找到新的主人。”
“新的主人？”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你是说……我？”
林岚点了点头，“渊图选择了你。它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特质，一种能‘听见’真相的能力。”
“我不想要这种能力。”沈知微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人问过我们想不想要。”林岚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但它选择了你，你就无处可逃。”
“如果我拒绝呢？”
“你可以试试。”林岚转身看向水池，“但我劝你不要。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你以为那条短信，是我发的吗？”
沈知微愣住了。
“不是你？”
“不是。”林岚说，“我只能在这里和你说话。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
“那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林岚伸出手，指了指水池，“现在，我们来做第一件事。”
“什么事？”
“听。”
沈知微屏住呼吸，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
起初，她什么也没听见。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然后，她听到了。
“滴答。”
一滴水珠，落在了水面上。
“当。”
一声轻微的金属撞击声，从水池深处传来。
“……还在……”
一个模糊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房间都在低声呢喃。
沈知微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是什么？”她低声问。
“一段‘回声’。”林岚说，“属于一个被‘渊图’记录下来的人。”
“我该怎么做？”
“找到它。”林岚的声音很平静，“找到声音的源头。”
“在水里？”沈知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不一定。”林岚说，“声音会在水里传播，也会在石砖里传播。用你的耳朵，找到它。”
沈知微闭上了眼睛。她将手机调到录音模式，戴上耳机，试图捕捉那三种声音的来源。
水滴声来自正前方，就在水池的中心。
金属声来自左侧，似乎是从水池底部的某个地方传来的。
而那个低语，则无处不在，像是从墙壁的每一块石砖里渗透出来。
她睁开眼睛，将手电的光束对准左侧的水面。光线穿透水面，照亮了水下的一部分。她隐约看到，在水下不远处，有一个金属物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看到了。”她说。
“很好。”林岚点了点头，“现在，把它拿上来。”
“我不会游泳。”沈知微坦白道。
“你不需要游泳。”林岚说，“你只需要‘听’。”
沈知微正准备问清楚，水池突然震动了一下。她惊讶地发现，左侧的水面正在缓缓下降，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石阶。
“声音是钥匙。”林岚解释道，“你找到了它，它就会为你打开一条路。”
沈知微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阶。石阶很滑，每一步都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将手电的光束对准前方，那个金属物体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和她手里一模一样的旧钥匙，只是上面没有刻字。
她蹲下身，将钥匙捡了起来。钥匙很冷，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这是什么？”她问。
“渊图的第二把钥匙。”林岚回答，“每一把钥匙，都对应着一个谜题。解开所有谜题，你就能找到‘渊图’的核心。”
“核心？”
“它的心脏。”林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也是它的弱点。”
“我为什么要帮你找到它？”沈知微问，“如果它这么危险，为什么不把它毁掉？”
“因为没人能毁掉它。”林岚的眼神很坚定，“它比这座城市还要古老。我们能做的，只有找到它，理解它，然后……控制它。”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做到？”
“因为你还活着。”林岚说，“在你之前，有很多人试图接近渊图，但他们都死了。只有你，走到了这里。”
沈知微沉默了。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两把钥匙，又看了看水池中漂浮的图纸。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会尽力。”她说，“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会的。”林岚点了点头，“但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什么意思？”
“我的记忆，可能已经被渊图篡改了。”林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以为的真相，也许只是它想让我看到的。”
沈知微正准备说话，房间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水池中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有人进来了。”林岚的脸色变了，“快走！从右边的通道离开！”
“那你……”
“我不能离开这里。”林岚的眼神很坚定，“快走！记住，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回头！”
沈知微不再犹豫，转身冲向右侧的通道。她刚一进入通道，身后的门便“砰”地一声关上了。
通道里漆黑一片，她只能依靠手机的微弱光线前行。她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一个男人的低语。
“找到她。”
沈知微的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加快了脚步，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铁门。
她用尽全力，拉开了门。
门外，是厂区的后院。雨已经停了，天空中挂着一轮残月。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夜色里，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