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青山村的屋脊,将祠堂的青石板镀上一层冷白的光晕。昨夜的硝烟与血腥味尚未散尽,混合着清晨的薄雾,在空旷的祠堂里弥漫。警方的身影穿梭在狼藉之中,清点着散落的牌位、断裂的木梁,还有那些残留着能量碰撞痕迹的杂物,脚步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却驱不散空气中沉甸甸的悲伤。
沈知微借着警员整理现场的间隙,避开众人的视线,快步绕到祠堂西侧的柱子旁。那里,黑衣人被警用束缚带牢牢捆在柱上,仍陷在半昏迷状态,胸口微弱起伏,脸色苍白如纸,皮肤在晨光下泛着一种近乎枯木的暗沉,昨夜被封印力量重创的身体,此刻连轻微的动弹都显得艰难。
“动作快,警方准备移交嫌犯了,最多五分钟。”陆野守在祠堂侧门,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压低声音提醒。他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昨夜为了掩护沈知微封印诅咒,被黑衣人划出的伤口虽已简单包扎,却仍被动作牵扯得生疼,但他此刻全然顾不上这些,死死盯着门口的动静,确保没人打断沈知微的观察。
沈知微点头,蹲身时尽量放轻动作,指尖轻轻拨开黑衣人散落的额发,目光一寸寸扫过他的面部。高鼻梁、深眼窝,眉骨突出,虽混杂着些许东方人的轮廓,却带着明显的R国人群特有的骨骼线条——这种骨骼特征在调研组的资料库中见过记载,是R国本土人群与东亚其他地区人群的显着区别之一。
她的指尖缓缓下移,掠过黑衣人脖颈处的皮肤,最终停在他的耳后。那里藏着一枚极淡的樱花状烙印,直径不足半厘米,边缘被刻意磨浅,若不仔细观察,极易当成普通的胎记或疤痕。但沈知微认得,此前追查渊图下落时,调研组资料库中曾记载过一个代号“樱花社”的R国神秘组织,其核心成员都会在隐秘处烙印樱花标识,作为身份凭证,而这个烙印的形状、大小,与资料中的描述完全吻合。
“这个印记……是樱花社的标识。”沈知微心头一凛,指尖轻轻按压那处烙印,黑衣人浑身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显然烙印处的皮肤极为敏感,是刻意烫印而非天生。
她没有停留,转而检查黑衣人随身携带的物品。警方已收走了他的匕首、背包和那柄散发黑色能量的武器,只留下些散落的细小杂物。沈知微在他腰间的夹层里摸到一块冰凉的金属片,小心翼翼地抽出来,借着晨光一看,是枚指甲盖大小的圆形铭牌,表面刻着模糊的纹路,磨损严重,却能清晰辨认出樱花花瓣的轮廓,背面还刻着一串细小的R国文字,笔画扭曲诡异,不像是普通的姓名标识,更像是某种任务编号或组织暗号。
“还有这个。”张末悄悄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指着黑衣人手腕处的环状勒痕,“你看这勒痕的宽度和深度,是常年佩戴特制手环留下的。我之前在部队执行跨国任务时,见过R国特种部队的制式手环,就是这个规格,而且这种手环内侧有防滑纹路,长期佩戴会留下这种深浅均匀的印记,国内根本没有这种工艺的配件。”
沈知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黑衣人左右手腕都有一圈淡淡的环状痕迹,与张末描述的完全一致。她又翻看黑衣人的手掌,掌心和指腹有厚厚的茧子,茧子的分布方式很特殊——不是普通武者或劳动者的茧子,而是长期握持特定武器形成的,这种握持姿势,在R国忍术格斗的资料中见过记载。
“昨夜和他接触时,我隐约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沈知微将金属片小心翼翼地收进自己的口袋,声音压得极低,“当时没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些音节的尾音带着R国语言特有的顿挫感,不是中文母语者的发音习惯,更像是被强行压制的母语本能。”
她起身,将自己的发现快速告知陆野,声音凝重:“耳后的樱花烙印、特制铭牌、手腕的手环勒痕,还有发音习惯,这些细节凑在一起,他绝对是R国势力的人,而且大概率来自‘樱花社’。他们一直觊觎我国古遗迹中的神秘力量,渊图此前失窃,之前我遇到的神秘组织,封陵台的诅咒力量……一切的一切,显然早就被他们盯上了。”
陆野接过沈知微递来的金属片,指尖摩挲着上面粗糙的纹路,眼底寒光乍现:“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竟然能精准找到封陵台,还知道守陵人的存在。”
话音未落,两名警员便抬着担架走进祠堂,径直走向黑衣人,准备将他转移上车。沈知微几人迅速退到一旁,看着黑衣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睁开,只是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黑色能量,早已被彻底封印,只剩下一副虚弱的躯壳。
陆野看着警车驶离祠堂,低声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安抚青河兄妹,然后赶回市区,查清老杨的底细。”
沈知微点头,转身走向厢房。青河正跪在青村长的遗体旁,轻轻擦拭着父亲脸上的灰尘,动作笨拙却格外轻柔,青禾紧紧依偎在哥哥身边,小手攥着父亲的衣角,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青村长冰冷的衣衫上。看到沈知微进来,青河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满是悲伤,却还是强忍着哽咽,轻声问道:“姐姐,警方会抓住害死爸爸的凶手吗?”
“会的。”沈知微走到他身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我们也会帮你查明真相,绝不会让青村长白白牺牲。你和青禾留在这里不安全,等处理完后事,跟我们回市区吧,我们会保护你们。”
青河沉默了片刻,缓缓摇头:“我不能走,这里是爸爸守护的地方,也是我的家。我要留在这里,守护封陵台,就像爸爸一样。”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坚定,“沈小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也会看好封陵台,不会让那些坏人再有机可乘。”
沈知微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却也明白他的心意,只能点头:“好,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任何情况,随时给我们打电话。”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枚蛇纹石碎片,递给青河,“这是蛇纹石的碎片,带着守陵人的力量,遇到危险时,它会保护你。”
青河接过蛇纹石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沈姐姐。”
托付村民帮忙照看青河兄妹和青村长的后事,几人驱车赶回市区。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疾驰,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沈知微靠在车窗上,脑海中始终盘旋着老杨的身影。
那天老杨的异常举动,让她不得不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他。如果专项组都不干净,渊图又还安全吗?无数疑问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迫切想要查明真相。
车子驶入市区时,已是正午。几人没有停歇,径直驱车前往调研组的临时办公点。办公点位于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门口有安保值守,看到沈知微几人,安保没有阻拦,显然是早就接到了通知。
推开门,办公区内一片忙碌,几名组员正在整理文件,看到沈知微他们进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自从周处长被停职,沈知微几人被要求不得再插手渊图相关事宜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便变得有些微妙。
老杨正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整理文件,看到他们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从容地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倒了三杯温水,语气平静:“你来了。”
“你为什么跟踪我?”沈知微问,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盯着老杨,“青山村出事,是不是你们给黑衣人通风报信?周处长被停职,是不是也和你们有关?”
老杨放下水杯,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资料,径直递到沈知微面前:“你也不必如此紧张,专项组来也是为了让渊图的事都圆满交到总部去。”说着递给她一沓资料。
沈知微接过资料,指尖划过厚重的纸张,心中带着一丝警惕。资料里包含了手机定位轨迹、单位考勤记录、食堂消费凭证,每一份都显得格外详实。
她翻看手机定位轨迹。老杨的手机定位记录连续不断,精准地显示出他三天内的活动范围——始终围绕着写字楼和周边的几条街道,最远也只是去了附近的便利店购买生活用品,没有任何前往青山村方向的定位记录,与监控画面完全吻合。
考勤记录也证明老杨按时到岗离岗;食堂消费凭证上,每一笔消费的时间、金额都清晰可见,与他的就餐时间完全对应。
“周处长被停职后,组里人心惶惶,上级担心你们情绪激动,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所以让我暗中观察你们的动向,这是上级的正式命令,并非我私人跟踪。”老杨语气坦然,眼神没有丝毫闪躲,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递给沈知微,“这是上级的指令函,你们可以看看。”
沈知微接过指令函,仔细核对上面的公章和签名,确认是专项组上级部门的正式文件,并非伪造。她又反复确认没有任何篡改的痕迹,心中的疑虑愈发浓重——老杨的不在场证明太过完美,完美到像是提前精心准备好的,可所有证据都环环相扣,相互印证,根本找不到任何破绽。
她捏着那份沉甸甸的资料,指尖不自觉地攥紧,纸张的边缘几乎被她捏得变形。她看着老杨坦然的神情,心中的疑云却并未消散。老杨的证明太过无懈可击,反而让她觉得反常——太过完美的东西,往往隐藏着最大的秘密。可眼下所有证据都指向老杨清白,她一时间竟无从反驳。
“看来是我们误会你了。”沈知微放下资料,声音平静,却难掩眼底的警惕。
老杨点点头,没有多言,转身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整理文件,背影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疏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离开办公点后,三人驱车返回沈知微的住处。推开房门,沈知微第一时间将那块从黑衣人身上找到的樱花金属牌放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背面的R国文字在光线下愈发清晰。
“这么完美的证据,我感觉这一切更显得奇怪了。”沈知微指尖划过金属牌上的樱花纹路,语气凝重,“他们能精准找到封陵台,甚至了解守陵人的存在、蛇纹石和金属圆盘的作用,说明在我们之前,就有人向他们泄露了核心情报,这个内鬼,一定还藏在专项组里。”
陆野靠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能接触核心情报的都有谁呢?”
“调研组组能接触到这些情报的人不多,除了周处长,还有几个核心研究员,以及上级部门的少数几个人。”沈知微坐在桌前,拿出一张纸,开始罗列专项组的核心成员名单,“周处长被停职,暂时可以排除;剩下的几个人里,李研究员年纪大,一直专注于学术研究,没什么可疑之处;王助理刚进组不久,接触不到最核心的情报,我实在想不到,问题不出在我们调研组,反而出在专项组的可能性更大。”
“现在最关键的,还是从黑衣人嘴里套出情报。”沈知微拿起那块金属牌,眼神锐利,“他是‘樱花社’的成员,一定知道内鬼的身份,也知道‘樱花社’的下一步计划。只要能从他嘴里问出真相,就能揪出内鬼,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不过这种可能小的很。”
“另外,青河兄妹留在青山村太危险了。”沈知微想起那对年幼却坚强的兄妹,心中涌起一丝担忧,“‘樱花社’既然已经盯上了封陵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派人回去报复,必须尽快把他们接到市区来,就近保护。”
“我明天一早就去青山村接他们。”张末主动请缨,“刚好可以顺便看看青村长的后事处理得怎么样,安抚一下村民的情绪。”
三人分工明确,各自开始行动。沈知微留在住处,整理此前收集的关于“樱花社”的资料,试图找到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