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九天门口“欢迎光临”地毯，都快被寂寞踩秃噜皮了，大厅里那叫一个冷清，一共就两桌客人。
几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姑娘们，百无聊赖围坐在豪华大沙发上。
“哎，小红，你瞅瞅我新做的指甲好看不？”一个小姐伸出纤纤玉手，跟大家显示。
“好看是好看，可惜没人看啊。”小红打了个哈欠，“再这么坐下去，我屁股都要坐出老茧了。听说对面新来一批‘进口货’，把客人都勾走了。”
“可不是嘛，老德子他们家那批泰国人妖……啧啧，比特么女人都好看。”另一个小姐压低声音说，“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反正这边也没台坐。”
这种冷清场景，已经持续小半个月，有些人心里开始盘算着要跳槽。
此时，龙浩坐在宽大老板椅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心里却透不过气来。
几十号兄弟张嘴等着吃饭，抽烟喝酒哪样不需要钱？
一天不进账几千块钱，就得喝西北风。
赖四也像霜打的茄子蔫在沙发上：“龙啊，老德子弄了一帮人妖，咱们也得想想办法了，在这么挺下去，小姐都要跳槽了。”
龙浩没吭声，只是狠狠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都带着焦躁味儿。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蒋媛媛扭着水蛇腰，满脸笑容走进来。
“浩哥——你们饿没饿呀？我给你整点吃的去？楼下新开一家驴肉火烧，听说可好吃了。”
龙浩连眼皮都没抬，心里那股烦躁劲，像是被点燃的汽油，“腾”地一下窜起来了。
他越看蒋媛媛越膈应，当初真是鬼迷心窍，觉得她有管理经验，床上功夫又了得，才把经理位子给了她。
结果呢？这个女人脑子里除了男女之事，就是变着法儿想上位当老板娘，生意上的事儿一点都不上心。
“天天饿不饿，渴不渴的！”龙浩猛地一挥手，差点把桌上烟灰缸扫飞出去。
“你能不能研究研究生意？好几十人等着吃饭呢！别一天到晚经管我，把生意做好了比啥都强！”龙浩几乎是吼出来的。
蒋媛媛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怼得一愣，脸上精心涂抹粉底，都快盖不住涨红脸了。
她委屈地瞥了一眼赖四，嘴里嘟囔着：“店里没人也不能怪我呀！我还能上大街拿个喇叭去拽人吗？客人都上对面去玩了，我有啥招儿呀……”
“别他妈逼逼了！”龙浩又是一声大喝，“你他妈把伺候男人劲头拿出来，放在生意上，凤舞九天早他妈起飞了！”
蒋媛媛眼圈瞬间红了，她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抽抽搭搭起来：“四哥……你听听，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生意不好就往我身上扣屎盆子，我哪里做错了……”
赖四赶紧冲她使个眼神，嘴巴努着门口方向，意思是：姑奶奶，您少说两句，先出去避避风头吧！
可蒋媛媛显然是拧上了，非但没走，反而越说越委屈，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把心都掏给你了……天天变着法儿伺候你，吃喝拉撒睡哪样没操心？我还伺候出错了嘛？我爹我妈，我都没这么伺候过……”
龙浩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需要能帮自己分担压力的左膀右臂，而不是无微不至的保姆。
他本来就是个糙汉子，饿了跟兄弟们蹲路边摊撸串子，渴了对准水龙头灌一肚子凉水，他要的不是“生活品质”，而是在生意上能独当一面的精英。
“蒋媛媛，”龙浩声音冷了下来，之前暴躁脾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心寒平静，“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吗？”他盯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当初你来应聘，是怎么跟我承诺的？”
他忽然想起林小东曾经说过的话：“一个领导要是经常骂你，说明他心里对你还有指望。要是他连骂都懒得骂了，那你在他心里，基本就是个废人了。”
蒋媛媛被冰冷语气冻得一哆嗦，但嘴上还不服软：“我承诺啥了？对……我说干经理有经验，肯定能干好！我干得不好吗？你看看咱们场子里，这么多小姐在这儿坐着呢，这还不够吗？”
“屋里这些小姐，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龙浩嗤笑一声，“十个有八个是嘎子和他那帮小弟，从别人家划拉回来的！你不骂她们就谢天谢地了！”
“我这段日子心思不都在你身上嘛！不就想着把你伺候好了吗……”她把话题又绕了回来，想赢得理解。
“你不用伺候我！听懂了吗？你把生意照顾好就行啦！还有，最近生意不好，你别再动不动就打骂小姐，我再听见一次，别怪我跟你急眼！”
“我啥时候打骂她们了？那叫说服教育！管理这么多人，没点规矩能行吗？”
“出去。”龙浩疲惫地闭上眼睛，朝她挥了挥手，“我不想说话了。”
“有啥事你得说出来啊，说出来大家心里才没疙瘩，你说嘛，我听着……”
“我让你出去！别在这儿跟我磨牙！”
“我不走！我还没说够呢！凭啥你说让我出去，我就出去……”
赖四实在看不下去，这娘们儿再待下去，龙浩真能把办公室给拆了。
他赶紧起身，连拉带拽把她从沙发上薅起来：“媛媛！懂点事啊！赶紧滴，你先出去！一会儿真把龙浩惹急眼了，他发起脾气我都拉不住！”
“四哥！你别拽我……我不走……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往我身上撒什么邪火啊……”蒋媛媛一边挣扎，一边被赖四半推半就弄出办公室。
赖四把她拉到走廊里，没好气地说：“该干啥干啥去吧！别在这儿嘴硬了！真挨顿揍你就舒坦了。”
“我才不怕他呢！”蒋媛媛甩着头发，一脸不服不忿样子，她是真不了解，龙浩脾气上来有多可怕。
赖四懒得再跟她废话，转身回办公室把门关上，将那哭哭啼啼的声音隔绝在外。
龙浩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感觉身心俱疲。
他想起一句话：“活着就是一场漫长窒息，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还有曾国藩老人家说过的那段话：遇到失意之事，要隐忍克制，这样才能不被失意所折磨。遇到快意之事，要淡泊平和，这样才能不被快意所迷惑。
他觉得自己够隐忍的了，可命运专挑一个人往死里折腾。
赖四默默坐回沙发上，兄弟俩相对无言。
有时候，男人默契就在沉默之中，龙浩的烦恼就是他赖四烦恼。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小脑袋探进来。
是琳琳，那张充满胶原蛋白小脸上，永远挂着没心没肺、活力四射的笑容，像一道阳光刺破满屋阴霾。
“两位大佬——”她俏皮地眨眨眼，溜了进来，“是不是因为生意太‘好’，所以心情也跟着爆炸啦？”
“嗨，你这话说的真气人啊。”赖四嘴上嫌弃，眼神里却带着笑意。
“切，这有啥上火的呀！咱们凤舞九天那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是你们两位大佬不会利用资源。”
龙浩闻言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想到这丫头说话办事颠三倒四，智商情商跟十岁小孩有一拼，那点刚燃起的小火苗又灭了。
赖四倒是来了兴趣。他一直觉得琳琳古灵精怪，脑子里全是正常人没有的弯弯绕。“琳琳大师，四哥我给你端茶倒水，只要你能让夜总会起死回生，四哥天天给你拜年！”
“不用那么隆重，”琳琳摆摆手，小模样还挺认真，“你呢，就帮我镇镇场子，主要是看着点别让某些人，给我使绊子就行啦。”
“琳琳呐，这事儿可不是开玩笑啊，”赖四提醒道，“连蒋经理现在都束手无策呢……”
“哼！”琳琳小嘴一撇，“四哥，你可别提她了。她那心思全用在研究怎么当老板娘呢，哪有空想生意的事啊？你们就信我一次嘛！咱们死马当活马医行不行？就三天，给我三天时间，我保证让凤舞九天重新火爆起来！”
“你确定？这牛可不是吹着玩的。”赖四将信将疑。
“我十分以及万分确定！要不咱们打个赌？”琳琳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是能让咱们家天天爆满，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你请我吃一顿大闸蟹行不？”
赖四被她这串形容词逗乐了：“成！你要是真能做到，我和你浩哥，轮流请你吃一个星期大闸蟹！”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拉钩！”琳琳伸出纤细小手指，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神圣仪式。
赖四笑着伸出粗壮的手指，跟她勾了勾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琳琳瞄了一眼愁眉苦脸龙浩，调皮地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像只快乐小鹿，一蹦三跳地跑了出去。
“这个疯丫头……”龙浩低语一声，眼神里却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龙啊，你可别小瞧她。”赖四转过身，正色道，“这丫头看着疯癫，心里却门儿清！比那个蒋媛媛懂事多了。十个蒋媛媛绑一块，也赶不上她一个人心眼多。”
“四哥，你可别把她捧上天了。”龙浩叹了口气，“一个小屁孩，她懂啥市场经济，懂啥竞争策略呀？”
“嘿！往往能成大事的，还就是这种‘乳臭未干’，敢想敢干的人！咱们这些老菜帮，有时候就是想得太多，过时喽！”
“那你就多费心吧，看着点蒋媛媛，”龙浩揉了揉眉心，“我怕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肯定会跳出来搅和的！要是她做得太过分，挡了咱们财路，我可真跟她急眼了啊？”
“该急就急！我忍她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女人经不起琢磨，太虚伪！把心思全用在男人身上了，我现在是越看她越膈应，她还老想干预我的私事，琢磨着上位当我媳妇儿……”
“哼！她想当嫂子？先问问小静答不答应吧！小静知道了，能徒手撕了她！”
兄弟俩再次陷入沉默，各自想着心事。赖四在脑海里盘算着该怎么配合琳琳，把这盘死棋下活；
龙浩则在思考该如何快刀斩乱麻，跟那个只会“伺候人”的蒋媛媛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