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浩坐在沙发上，屋子里一片沉闷压抑的气氛。
不一会王波推门而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脸颊冻得通红。
“哥，镇子里我们都搜遍了，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见杨光。”
龙浩转过身，扫视这间临时办公室，五六个兄弟或坐或站，个个面容憔悴。
桌上的烟灰缸早已堆成小山，几个空酒瓶歪倒在一旁，墙角堆放着泡面盒。
“镇子里的人不会偏袒他，看来他是离开小岭了。”龙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沉重。
“我也感觉，他是跑到外地去了。”王波沉吟道，眼神锐利如鹰，“我们查遍他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连他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都派人盯着呢，就是找不到人影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龙浩一字一顿地说道，手中杯子微微颤抖，“磊子不能白死。”
傍晚时分，赖四带着几个兄弟回来了。
一看他们垂头丧气样子，龙浩就知道又扑了个空。
“龙啊，周边六个村子都打听过了，没人见过杨光。他娘的，这个王八蛋难不成长翅膀飞了？”
众人围坐在一起没有人说话，只有偶尔的叹息声。
这半个多月，他们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失望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
“明天再找一天。”龙浩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要是还没线索，咱们先回望京，过几天再来！”
众人闻言神色复杂既有一丝解脱，也有不甘和愧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刘磊一个兄弟大壮，气喘吁吁冲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大哥！杨光...杨光死了！”大壮上气不接下气地嚷着，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住了。
龙浩缓缓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大壮：“他死了？自杀啦？”
大壮抓起桌上的水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凉水，
他环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才颤声说道：“是赵丽娜...赵丽娜把杨光一家三口都给杀了！”
“啥？”赖四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倒去，“赵丽娜干的？她一个女的，怎么杀的三个人呀？”
王波瘫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仿佛能看到那个血腥场景。
大壮平定一下情绪，开始讲述事情经过：“我去执法部门打听一下，说是前几天，赵丽娜给杨光打电话，说要回去跟他过日子。杨光的父母知道咱们在找他，两个老人到农村租了个房子，他们搬到农村住了。”
“怪不得咱们找不到他。”龙浩喃喃道，“躲到乡下去了...难道赵丽娜去找他，杨光就没有怀疑过吗？”
“据赵丽娜交代，杨光也怀疑过，换了好几个地方才出来接她。看她是自己过去的，也就放弃警惕心了。赵丽娜还陪他住了几个晚上，把他们一家给哄得挺高兴。昨天，赵丽娜给他们做饭，饭里放了安眠药，他们一家人吃完就不省人事了。然后...她用斧头，一个一个...”
大壮说不下去了，用手做了个劈砍动作。
龙浩仍然处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实在不敢想象，那个柔弱的赵丽娜——刘磊生前最爱的女人，竟然会用如此残忍手段，一连杀了三口人。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子，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事情？
“杀杨光自己就得嘞呗，为啥还要杀那两个老人呀？”龙浩不解地问道，声音微微发颤。
大壮长叹一声，眼神复杂：“唉，赵丽娜说了，他们俩助纣为虐，如果不是一味惯着杨光，他不会这么胆大包天出来干坏事的。要不是杨光爹妈从小纵容儿子，帮他擦屁股，杨光也不至于欺行霸市...最后害死了磊哥。”
“那...赵丽娜这回得判死刑啦？”
大壮沉重地点了点头：“她自己要求快点结案，说只求快点死！审讯的时候，她异常平静，把作案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连细节都说得明明白白。她说...磊哥不在了，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害死磊哥的人必须得偿命。”
龙浩拿起手机，要给林老小拨过去……
赖四见状，一把握住他的手：“龙啊，你先别打电话，听我说两句。赵丽娜有今天，已经是想好后路了，你没听大壮说嘛，她只求一死。而且她犯的事，别说老小哥救不了她，就是天子来了也得维持原判。这种事别问了，咱们惹点小事谁都能管咱们，可这是滔天大事呀，他们就是有心思帮忙，也无力回天了。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龙浩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知道赖四说得对，三条人命加上如此残忍手段，谁都救不了赵丽娜。
他无力地把手机放回茶几上，满屋子人都沉浸在悲痛和震惊之中。
夜深了，龙浩领着赖四和王波，找到一家丧葬用品店，老板正慢吞吞地整理着货架。
“买点纸钱。”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要多少啊？”
“多拿一些，再要些金元宝。”
老人默默打包好冥币和元宝，用粗糙的麻绳系好。
龙浩付钱时，老人突然问道：“给亲人送钱？”
龙浩点点头，告诉王波往外搬东西。
“十字路口最好，但要选偏僻的。”老人低头整理柜台，“有些路活人走不了，只有死人才能走。”
龙浩觉得老人的话有些怪异，他也没有多想，提着纸钱便离开店铺。
他朝着镇外十字路口走去，特意选了个偏僻地方，让赖四和王波在远处等他。
走到路口时，他看到远处坐着一个老头，面前燃着一小堆火，似乎也在祭奠什么人。
龙浩拿出打火机，点燃那堆冥币。
火光跳跃着，映照他憔悴的脸，纸灰随风飘起，像黑色的蝴蝶，在夜空中飞舞。
“兄弟呀，哥哥来了，”龙浩低声自语，声音哽咽，“我要是知道你走得这么快，哥哥早就过来陪你了...你这一走呀，我这心老难受了，感觉就跟做梦一样。我脑袋里呀，老是出现你跟我说话的情景，一闭上眼睛，就是你说的话。这回天冷了，也没有人想着给我送棉裤棉袄了，我的好弟弟呀，你咋就这么大意呢？唉...哥哥想给你报仇，可是...”
龙浩想起赵丽娜那张苍白的脸，想起她可能面临的结局，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