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围着洞口旁的机关缝扒拉了好一阵子,指尖在湿冷的石壁上蹭得又僵又麻,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灰。
高个儿猎豹蹲在最前头,手指反复在缝里摸索,终于勾到个比指尖还小的凸起暗扣;那暗扣藏在石缝最深处,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他咬着牙,手腕发力往下按,“咔嗒”一声轻响从石壁后传来,带着点生锈金属摩擦的涩意,在安静的通道里格外清晰。
下一秒,旁边的石壁竟缓缓往侧面挪了寸许,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通道。
通道刚打开,一股比外头浓数倍的潮气就瞬间涌出来,裹着陈腐的土味和若有若无的霉味,直往人鼻子里钻,呛得谢语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众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连动作都放轻了这股味道太闷,像封了几十年的老地窖,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走,进去看看。”黑熊拎着灯笼打头,粗重的脚步声在通道里撞出回声。
可他刚迈进去半步,脚下就突然一滑,整个人往前趔趄了一下,双手赶紧死死扣住石壁上的凸起,指节都泛了白,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粗声嘟囔着:“嚯,这路滑得能摔出屁来!鞋底都快抓不住石板了!”
通道里的潮气像实质般贴在皮肤上,凉得人胳膊发僵,连裹在最里头的衣服都被渗得发潮。
指尖碰着石壁时,能清楚感觉到一层细薄的水汽,擦在手上黏糊糊的。
脚下的石板泛着湿冷的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又像抹了层薄油,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大伙只能把重心压得极低,膝盖微微弯曲,手紧紧抠着石壁上的天然凹槽,一步一挪地往前蹭,连呼吸都不敢太急。生怕胸腔一起伏,身子就失了平衡,栽个脸朝地的跟头。
走了大概半柱香的功夫,前头突然不挤了,原本拢在一处的灯笼光也跟着散开来。不是灯笼变亮了,是空间骤然开阔,昏黄的光终于能铺展开,照见周围的石墙轮廓。
谢语安探头探脑地跟在最后头,刚直起腰想松口气,目光扫过眼前的景象,瞬间就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声音都有点发飘:“这……这就是到头了?怎么看着像间空屋子?”
眼前是间约莫两丈见方的偏墓,墓顶光秃秃的没半点雕刻,连常见的云纹都没有,只有四角各嵌着个黑黢黢的油灯。
灯碗里积着厚厚的灰,灰层下隐约能看见焦黑的灯芯碎屑,轻轻一吹,灰就簌簌往下掉,显然已经熄灭了不知多少年。
墙面掉了大片泥皮,露出里头青灰色的石砖,砖缝里还长着暗绿色的霉斑,一块接一块地连成片,像给石砖披了层绿衣。
风从通道口灌进来时,霉味混着土腥味往鼻子里钻,带着股子久无人至的死寂,让人心里莫名发沉。
大伙都傻站着没动,按常理,偏墓里总得摆口棺椁,哪怕是盛放陪葬品的小棺,也该有个影。
可这墓室空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回声,除了四角的油灯,就只有中央孤零零立着个半人高的石台。
石台是青黑色的石头凿成的,表面磨得还算光滑,却透着股冷硬的质感,用手敲一下,能传出沉闷的声响,显然是实心的。
石台上没放别的,只孤零零地摆着面青铜镜。
那镜身约莫两尺宽,边缘微微翘起,弧度很缓,在灯笼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
那光不像普通青铜该有的暖光,反而带着点寒气,看着比周围的石壁还凉,在空荡的墓室里显得格外扎眼,像颗嵌在石台上的冷玉。
苏念卿先缓过神,轻手轻脚地往石台走,鞋底蹭过石板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墓室里格外清晰。
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往镜身碰去,可指尖刚碰到镜面,就猛地缩了回来,还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颤:“嘶——这镜子凉得渗人,比墓里的石壁还冷,像揣了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
黑熊见状,把灯笼举得更近,昏黄的光稳稳落在铜镜上,终于照清了这镜子的门道:镜身边缘嵌着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赤铜纹,一圈圈绕着镜身转,纹路的间距特别均匀,显然是精心刻的。
纹路里还刻着极小的凹槽,槽里积着点灰,却没挡住赤铜本身的亮,在光下隐隐透着点暗红,像凝固的血痂,看着有点瘆人;镜面更是出奇,不像普通铜镜那样发乌、照人模糊,反而泛着层淡淡的银光,能清楚照见人的轮廓,却又比寻常镜子多了点朦胧感,像蒙着层薄纱。
更怪的是,人影在镜里晃的时候,总觉得影子边缘多了点不该有的虚影,像有什么东西贴在影子旁边,却又看不清模样;苏念卿蹲下身,往镜身底座看,发现侧面刻着八个篆字,笔画深而清晰,没半点磨损,显然是刻好后就没被碰过。
她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轻声念出来:“照影归尘,承将军魂。”
这八个字刻得刚劲有力,可字里行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沉郁,跟这空荡的墓室凑在一块儿,莫名添了层诡异的气氛。
“这镜子是干嘛的?”野兔贴着墙根慢慢凑过来,脚离石台还有两步远就停住,不敢再往前挪,眼睛直勾勾盯着铜镜,声音像怕惊扰了什么,“偏墓里不放棺椁放镜子,也太离谱了吧?再说这镜子……凉成这样,还透着股怪味,别是藏着啥东西吧?”没人接话,墓室里静得能听见油灯灰偶尔从灯碗里掉落的轻响,“簌簌”两声,却更显死寂。
灯笼光在镜面上晃了晃,映出众人的影子,挤在一块儿显得格外局促。
不知怎的,影子边缘在镜里微微晃动时,竟像是在慢慢拉长,比实际的人还高了半头。
明明通道口还透着点风,可站在这墓室里,却觉得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让人紧张,那面青铜镜像有股无形的吸力,让人忍不住盯着看,越看越觉得镜里的影子不对劲,心里发毛的感觉比之前遇到机关时还强烈。
苏倩元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手紧紧攥着苏念卿的袖子,小声嘀咕:“我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镜里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