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纸才透出点浅灰色的光,苏倩元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趿着软底鞋“噔噔噔”地就往苏瑾的书房里跑。
她昨晚翻来覆去想了半宿。
满脑子全都是“姐妹争夫”的荒唐事,想到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事情,压根就没睡好,眼下眼里还带着点红血丝,但此刻疲惫却半点不影响她的那份急切。
刚到书房外,就见苏瑾穿着一身素色常服,手里捧着卷书正准备晨读,见她这副毛毛躁躁,头发都没梳顺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放下书卷道:“你这孩子,大清早的不叫春喜给你梳妆,跑来找我做什么?头发乱得像鸡窝,成何体统。”
苏倩元扒着门框,喘着气直入主题,半点没在意自己的形象:“爹,别管头发了,给我张去将军府的拜帖!我要找沈柯亦!”
苏瑾手里的书卷顿在半空,眼神里满是疑惑,语气也沉了些:“你找沈将军做什么?昨日宫宴才见过面,难不成是有什么首饰、帕子落在他那儿了?”
“不是落东西,是有正事!”苏倩元梗着脖子,语气斩钉截铁,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正事就是搞清楚这男的到底有啥魅力,能让原主昏了头,跟亲姐姐抢人就算了,还闹着跳湖寻死!
她活了两辈子,最不信的就是“为情所困”那套,毕竟“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这句话,早刻在她dNA里了。沈柯亦要是真靠得住,能一边让原主动心,一边又答应跟苏念卿的婚事?
这里面指定有猫腻。
苏瑾见她态度坚决,不像在闹脾气,也没再多追问。毕竟这女儿刚落水失忆,性子比以前跳脱了不少,真要是拦着,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
他只朝里屋喊了声“管家”,让管家取来张早已写好的拜帖,递过去时还不忘叮嘱:“见了沈将军要懂规矩,说话别毛毛躁躁的,别让人觉得咱们相府的女儿没教养,免得被人平白笑话。”
“知道啦知道啦!”苏倩元接过拜帖,胡乱塞进怀里,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跑,路过庭院时没看路,差点撞到端着水盆浇花的丫鬟,吓得丫鬟连忙站稳,连声惊呼“小姐小心”,她也只回头挥挥手,脚步都没停。
回到房间,春喜刚把叠好的衣裳摆放在梳妆台上,见她风风火火地冲进来,连忙上前帮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头发乱成这样,快坐下,奴给您梳个简单的发髻,再挑件体面的衣裳,不然一会儿去将军府,让人瞧见了不好。”
“不用那么隆重,简单点就行!”苏倩元摆摆手,随手从衣架上扯了件水蓝色的襦裙,又从首饰盒里挑了支最简单的银钗,“我是去问事的,又不是去相亲,穿那么好看干嘛?万一被他的颜值迷惑了,问不出实话怎么办?”
春喜愣了愣,没敢多问。自从小姐落水后,说话总又有些奇奇怪怪的词,她虽听不懂“相亲”“颜值”是啥意思,却也知道不该多嘴。
只飞快地帮苏倩元梳了个双丫髻,把银钗插上,又递过块绣着兰草纹的手帕:“小姐拿着手帕,路上要是热了,还能擦汗用。”
苏倩元接过手帕揣进袖袋,攥着拜帖就往外走,刚坐上相府的马车,就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一会儿见了沈柯亦,必须开门见山,不能给他绕弯子的机会。首先得问他,跟苏念卿的婚事到底是自愿的,还是跟苏瑾有什么利益交换;然后再问,他跟原主以前到底是啥关系,是不是他先撩的原主,不然原主怎么会一头栽进去?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沈柯亦是将军,手握兵权;苏瑾是文臣,在朝堂上虽有权势,却缺些武将支持,这门亲事说不定就是朝堂上的利益交换!原主说不定就是被蒙在鼓里,当了这场交换里的炮灰,傻乎乎地以为是“真爱”,才会闹着跳湖。
“不行,我得冷静点,别被他的脸骗了!”苏倩元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可一想起昨晚沈柯亦用扇子遮脸的模样。露出来的眼睛深邃,下颌线利落,连握扇子的手指都好看,又忍不住嘀咕,“不过他长得是真不错,可惜啊,再帅的男人,要是心里只有利益,那也是个‘渣男’!”
马车“轱辘轱辘”跑了没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将军府门口。
苏倩元递上拜帖,门房见是相府的帖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没等多久,就见沈柯亦从府里走了出来。
他今日没穿昨晚那身冷硬的劲装,换了件浅蓝色的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淡淡的云纹,衬得他少了些武将的凌厉,多了几分文雅气。
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看人时带着股说不出的压迫感,苏倩元见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下。
“苏二小姐今日专程来访,不知有何要事?”沈柯亦开口,声音比昨晚柔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几分疏离,不像对熟人的语气。
苏倩元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目光直直地盯着沈柯亦的眼睛,开门见山:“沈将军,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寒暄的,是有两件事要问你。第一,你跟我姐姐苏念卿的婚事,到底是因为你们两情相悦,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朝堂上的安排?第二,你跟我,以前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对我做过什么,才让我……让我之前那般在意你?”
她问得又快又直接,连停顿都没有,生怕自己一犹豫,就被沈柯亦的气场压下去。
眼睛更是死死盯着他的脸,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不管是惊讶、慌乱,还是坦然,都能帮她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心里更是暗暗打定主意。要是他敢说瞎话,敢糊弄我,我就跟他掰扯到底!这事关原主的清白,更关乎苏念卿的幸福,可不能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