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也纳的初冬总裹着一层黏腻的雾。寒雾像细密的纱,将整座城市笼在朦胧里,连斯蒂芬大教堂的尖顶都只剩模糊的轮廓。托马斯站在一栋爬满枯藤的公寓楼下,指尖捏着那枚泛着淡蓝光晕的“引导符印”——符印是用上古兽皮混合圣光粉末制成,表面刻着螺旋状的“懒惰阵纹”,只要贴在目标皮肤上,就能自动引导其前往静心寺的指定阵眼。
“科恩的能量波动很稳定,就在三楼302室,连续七天没有离开过房间。”耳麦里传来阿尔弗雷德的声音,背景里夹杂着石桌碰撞的脆响,显然还在伦敦“鹰巢”议事厅部署后续任务,“你只有半天时间,必须让他带上符印。记住,对付这种被懒惰吞噬的人,别讲大道理,用他最渴望却又懒得争取的东西诱惑他——比如不用动手就能重拾名气的机会。”
托马斯应了一声,将符印揣进风衣内袋,推开公寓楼那扇掉漆的木门。楼道里弥漫着刺鼻的酒精味和发霉的面包香,脚下的木地板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呻吟,像是随时会塌陷。三楼的走廊尽头,302室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电视机的嘈杂声,还夹杂着酒瓶倾倒的脆响。
他轻轻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常年待在战场的托马斯都皱紧了眉头:客厅里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空酒瓶堆成半人高的小山,外卖盒子里的酱汁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子,苍蝇在食物残渣上嗡嗡盘旋。一个穿着灰扑扑睡袍的男人蜷缩在沙发里,头发油腻地粘在泛黄的脸颊上,下巴上的胡茬沾着酒渍,手里紧紧攥着一瓶快空了的威士忌,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这就是科恩——二十年前以一幅《吸血鬼的黎明》震惊欧洲艺术圈的天才画家。当年那幅画里,吸血鬼在初升的阳光下化作尘埃,血色与金光交织,既有超自然生物的悲凉,又藏着对生命的敬畏,被收藏家以三百万欧元拍下,各大画廊争相为他举办个人展。可谁能想到,如今的他会变成这副模样。
“谁啊?”科恩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木头,眼睛半睁半闭,视线落在托马斯的皮鞋上,却没兴趣抬头,“送酒的话放门口,钱从支付宝扣,密码是我生日——。”
托马斯没动,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卷画纸——那是科恩当年最爱的亚麻画纸,边缘还带着意大利手工造纸厂的火漆印,纸面上细腻的纹理在昏暗的光线下都能看清。他将画纸轻轻放在茶几上,画纸的清香瞬间压过了空气中的霉味:“我不是送酒的,是来给你送‘不用动手就能画画’的机会。”
科恩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灰,却在看到亚麻画纸时,闪过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属于艺术家对创作的本能渴望,只是这光芒很快就被懒惰吞噬,重新陷入死寂。“机会?都是骗人的。”他嗤笑一声,将威士忌瓶凑到嘴边,却只倒出几滴酒,“去年维也纳国家画廊的馆长来找我,想让我画一幅‘圣光与吸血鬼’的主题画,我连调色盘都懒得从柜子里拿……你走吧,我只想喝酒,不想画画,更不想听你说废话。”
他说着,就用没力气的手去推托马斯的胳膊,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木偶。托马斯顺势按住他的手腕,将那枚“引导符印”贴在他的手背上。淡蓝色的光晕顺着符印渗入皮肤,在科恩的手背上映出一圈螺旋状的纹路,像一条会发光的藤蔓。
“这不是普通的符印,是‘灵感载体’。”托马斯故意放慢语速,眼神紧紧盯着科恩的反应,“带着它去静心寺,你不用拿画笔,不用调颜料,甚至不用坐在画架前——符印会自动捕捉你脑子里的想法,把它们变成完整的画作,直接送到卢浮宫展出。而且,静心寺那边会给你准备带恒温画室的别墅,里面有全世界最好的画材,你想喝什么年份的威士忌都有,再也不用喝这种廉价的调和酒。”
“不用动手……就能画画?”科恩的声音突然拔高,浑浊的瞳孔里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他猛地坐直身体,睡袍滑落露出消瘦的肩膀,手背上的蓝光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真的能……不用我碰画笔,画就能自己出来?还能进卢浮宫?”
“当然。”托马斯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静心寺旁的别墅,画室里摆着全套的德国进口画具,窗外就是成片的樱花林,“这是别墅的照片,只要你三天后准时到静心寺,带着这枚符印,这一切都是你的。但如果你不去,符印会在三天后自动失效,你这辈子都只能窝在这堆垃圾里,喝着廉价酒,直到酒精中毒死在沙发上——就像你桌上那瓶没喝完的伏特加,最后只会被当成垃圾扔掉。”
科恩的目光死死盯着照片,手背上的蓝光似乎在呼应他的情绪,变得越来越亮。他想起自己二十岁时,在佛罗伦萨的画室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纸上,灵感像泉水一样涌出来的日子;想起《吸血鬼的黎明》展出时,记者围着他提问,收藏家争相要他签名的场景;想起自己曾经说过“要让全世界都看到吸血鬼的温柔”的誓言。这些记忆像尖锐的针,刺破了他用懒惰筑起的茧,让他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我去。”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三天后一定到静心寺。但你不能骗我……我真的能重新画画,哪怕不用我动手?”
托马斯看着他眼底的渴望与怯懦交织的模样,心里没有丝毫同情。这个被懒惰吞噬的艺术家,早就丢掉了创作的初心,如今不过是“懒惰阵眼”最完美的祭品——他追求的“不用动手的灵感”,不过是原罪能量吞噬他灵魂的诱饵。“不会骗你。”托马斯转身走向门口,“三天后早上八点,静心寺的正门会有人接你。别迟到,迟到一秒,符印都会失效。”
科恩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手背上的符印,眼神重新落回那张别墅照片上,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他拿起茶几上的亚麻画纸,用手指轻轻抚摸着纸面的纹理,像是在触碰久违的梦想,却没注意到托马斯在门口停下时,眼底闪过的冰冷。
托马斯走出公寓楼时,雾更浓了。他掏出通讯器,汇报:“科恩已激活‘引导符印’,‘暴食’特质契合度92%,能量波动稳定,三天后会准时到‘懒惰阵眼’。”
“很好。”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满意,“下一个目标是纽约的戴维斯,‘贪婪’容器。索菲亚已经在那边等你,你们汇合后,务必在明天天黑前完成标记。戴维斯最贪财,你让索菲亚用‘古埃及法老宝藏’做诱饵,别跟他浪费时间——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卡伦已经快到黑森林,阿历克斯的阴谋随时可能爆发。”
托马斯应了一声,挂断通讯器。他抬头看向维也纳的天空,寒雾中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子,散落在街道上,却照不进那些被欲望吞噬的人心。他想起阿历克斯掌心泛着红光的符印,想起科恩手背上的蓝光,突然觉得,骑士团就像一个织网的蜘蛛,而那些被原罪驱使的人,就是自投罗网的虫子——他们以为自己在追逐梦想,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复活天启四骑士的祭品。
与此同时,在纽约的一间豪华别墅里,索菲亚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她手里拿着一枚泛着金光的“引导符印”,符印表面刻着古埃及的象形文字,正是为“贪婪”容器戴维斯准备的。茶几上放着一份资料,照片里的戴维斯正举着竞价牌,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透过纸面溢出来。索菲亚轻轻笑了笑,指尖划过符印上的文字——她知道,对付这样的人,只需要一个“宝藏”的诱饵,就能让他乖乖走进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