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僵在原地,指尖的怀表烫得惊人,林穗刻下的“平安”二字像针,一下下扎进他的心脏。宫崎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数万万人民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可另一边,是林穗苍白的脸,是她垂在玻璃棺里毫无生气的手,是他赌上一切想要换回的重逢。
他的脑海里像被两股洪流撕扯。一边是无数模糊的面孔,是那些未曾谋面却可能因他的选择陷入灾难的普通人,是林穗生前最珍视的“人间安宁”;另一边是林穗的笑,是她在厨房忙碌时回头说“我们把苏记再开张吧。我负责织布做衣,你负责去卖掉它们。”的温柔,是他午夜梦回时伸手却抓不住的幻影。“救她”两个字,早已刻进他的骨血,从林穗倒下的那天起,就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执念。可如果这份执念的代价是世界崩塌,是无数家庭破碎,那他救回来的,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人间?林穗若真的回来,会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吗?
他攥紧怀表,指节泛白,掌心的冷汗浸湿了表壳。陈默的话像毒药,又像救赎——“毁灭才能创造乌托邦”,哪怕是谎言,也让他忍不住想要抓住那丝微弱的希望。或许……或许真的有两全的可能?或许阿尔弗雷德的计划并非全然疯狂?可宫崎澈眼中的恳切,张清玄一直以来的追查,又让他无法自欺欺人。
“陆则,别再被执念蒙蔽了。”张清玄的声音穿透迷雾,带着天师剑特有的温润金光,“林穗她……是假死。而且她的‘尸体’根本不在骑士团手里,是在织怨司手中秘密治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陆则混沌的思绪。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你说什么?织怨司?他们为什么要救她?”
“骑士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有不愿追随阿尔弗雷德的人暗中通报了织怨司。”张清玄一步步走近,目光坚定如铁,“林穗的‘平安’意念能中和原罪能量,是对抗阿尔弗雷德的关键。阿尔弗雷德以为她被冰封在骑士团密室,实则早就被织怨司转移,他们一直在用秘术化解她体内残留的原罪侵蚀,只要阻止仪式,她就能彻底醒来!”
陆则的心脏狂跳起来,狂喜与不敢置信交织着冲击着他的神经。假死?还在被治疗?那他之前像傀儡一样为骑士团奔波,为原罪容器殚精竭虑,难道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他下意识地看向陈默,眼神里满是质问,渴望从他口中得到否定。
陈默却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疯狂的笃定,他举着枪,目光死死锁住陆则:“假死又如何?被谁带走又怎样?”他一步步逼近,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秘密复活仪式三天后就会在静心寺举行,只要你完成最后的任务,找到‘贪婪’容器,阿尔弗雷德大人就能掌控天启四骑士的力量,到时候别说织怨司,整个世界都要听我们的!林穗自然会回到你身边,再也没人能伤害她。”
他的声音温柔又残忍,像在抚摸陆则最脆弱的神经:“想想看,陆则。你等了这么久,熬了这么多日夜,难道要在最后一步放弃吗?那些所谓的‘所有人的安危’,与你何干?你只要你的林穗回来,不是吗?”
陆则踉跄着后退一步,脑海里的拉扯愈发剧烈。张清玄的话是救赎,却意味着他要彻底与骑士团为敌,直面阿尔弗雷德的怒火,甚至可能错过亲手救回林穗的机会;陈默的话是深渊,却捧着他最想要的礼物,让他无法狠心推开。他看着陈默眼中的偏执,看着宫崎澈握紧武士刀的手,看着张清玄背后泛着金光的天师剑,突然觉得自己站在了悬崖边,一步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一步是前途未卜的荆棘路。
“她还活着……”陆则喃喃自语,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我只要她活着……”可紧接着,林穗说“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让他猛地清醒了几分。
他该如何选择?是为了挚爱,赌上整个世界的安危,哪怕最后要与林穗站在对立面?还是为了人间安宁,相信织怨司的治疗,与昔日同伴刀剑相向,赌一场未知的重逢?两股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让他几乎窒息,焦灼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的西藏一场密谋正在悄然进行…